池棠從前是一點都不懂這些的,進了京之后才開始留意。
但朝堂權爭畢竟復雜,她能懂的不多,到現在,也就知道點皮毛。
聽他這么一說,只覺又頭疼又心疼,覺得太子殿下真是太難了。
隨手拿了一只枇杷剝著皮,軟語勸道:“殿下病剛好,還有這么多事要操心,就不用來看我了,我乖乖待在家里,不會有事的。”
李儼道:“孤若不來,恐有人說三道四。”
池棠將剝了皮的枇杷果肉送到他嘴邊,嘟囔道:“可殿下這樣來回跑太辛苦了。”
因為要喂他,身子便向著他傾斜過來。
輕薄軟綾下,腰線處微微一沉,背脊凹成一條起伏柔美的曲線。
李儼不動聲色地挪開目光,垂眸看著送到嘴邊的枇杷。
纖白圓潤的指尖,輕捏著橙黃的果肉,無不鮮嫩可口。
“不辛苦。”他神色淡淡地說了一句,張口含住枇杷。
池棠收回手,也坐了回去,大約覺得指頭留了點汁水,便塞進嘴里吮了一下。
一抬頭,就見太子殿下正直勾勾盯著她看。
“還要吃?”池棠一邊問著,一邊手伸到裝枇杷的果盤里。
太子殿下看了一眼枇杷,又將目光挪去了邊上裝著葡萄的果盤上。
池棠立即會意地摘下一只葡萄,仔細剝了皮送去太子殿下嘴邊。
葡萄比枇杷汁水多多了,太子殿下還沒吃進嘴里,葡萄的汁水就順著指尖流了下來。
池棠正想收回手自己處理一下,不料太子殿下突然伸出舌頭,快速地在她手指上舔了一下。
池棠呆了一下,懵懵地將手指收回,塞進嘴里,吮了一下。
突然身子僵住,驀地睜大了眼看他,白玉雙頰上,似桃花蘸水、胭脂著色般,一點一點暈開。
李儼看著,忍不住唇角微微一勾。
池棠心虛地左右看了看,周圍侍女好像沒有人抬頭,但——
屋外遠在院門處,朱弦斜倚門框似笑非笑,身旁還有個媚娘探頭探腦。
池棠只覺腦袋里“轟隆”一聲響,整張臉都漲得通紅,惱羞成怒瞪了他一眼。
李儼微微一笑,低聲道:“她們沒看見。”
池棠又瞪了他一眼,別過臉不理他。
“阿棠?”他喚了一聲。
池棠還是不理他。
“葡萄不錯。”他說。
池棠冷哼一聲,睨了他一眼,偏去拿了枇杷。
李儼微微一笑,安靜地看著她。
他漸漸明白為什么歷史上會有這么多昏君。
醉臥美人膝,玉指拈來,檀口銜喂,確實令人銷魂。
此刻他雖然還端端正正坐著,卻也忍不住有些神往。
日后總有機會的。
李儼安慰了自己一句,接過她遞來枇杷。
剝完一只枇杷的功夫,池棠就忘了剛剛偏不給他吃葡萄的決定,又摘了一顆葡萄,低著頭,一邊剝皮一邊道:“殿下明天不要來了,我要去陸家探望衫衫。”
李儼咽下枇杷肉,道:“孤與你一道去。”
池棠斜了他一眼:“殿下很閑嗎?”
“孤還在養病。”
池棠噎了一下,將葡萄塞進他嘴里,眨了眨眼,故作嚴肅地說:“養病就不要亂跑了,答應我好嗎?”
李儼捉起她的手指,神色自若地將汁水舔凈,緩緩道:“好。”
陸家兄妹都受了傷,但陸子衫傷得還算輕。
輕是相對于陸三而言的,在愛女心切的陸大夫人眼里自然是重得不行。
“…三尺多長…好在都是看不到的地方,可要是留了疤…”陸大夫人一邊領著她往陸子衫住處走,一邊同她說著陸子衫的傷勢,說著說著,便抹起淚來。
池棠忙安慰道:“沒事的,我認識東宮一位大夫,很擅長祛疤的!”
陸大夫人聽得眼睛一亮,激動地抓著她的手道:“還是阿棠有心,你自己病才剛好就來看衫衫,還幫忙找大夫…伯母這兩天沒能去看你,實在心中有愧…”
池棠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沒什么的,東宮那位大夫先生也認得,就是先生不在,才輪到我獻個殷勤而已。”
陸大夫人僵了僵,道:“子衿昨天已經到了…”
池棠一愣:“先生來了?”
陸大夫人“嗯”了一聲,面色淡淡道:“來之前也沒說,到了門口我們才知道——”語氣中不難聽出點抱怨意思。
但很快意識到池棠是陸子衿的學生,當著人家學生的面這樣說不太合適,陸大夫人又扯出點笑容來描補:“她一貫如此,我們也都習慣了,昨兒她到得晚了,你又病著,所以沒急著給你遞消息。”
池棠搖搖頭,笑道:“沒事,我也習慣了,先生就是這樣…嗯,灑脫不羈。”
“對對!”陸大夫人干笑道。
“那我先去拜見先生吧?”池棠道。
雖然已經走到門口了,可是既然知道先生來了,不先去拜見不太合適。
可她話剛說完,門內便響起一道怒吼:“池小棠!你敢走我就撕了你!”
話音未落,門內一陣風似地沖出一個人,一把抱住池棠的手臂。
“不許走!”陸子衫警告地瞪著她,想了想,又補上一句威脅,“走了就不要回來了!”
池棠震驚地看著她。
剛剛陸大夫人提起陸子衫時憂心忡忡、滿面愁云,她還以為傷得有多嚴重。
結果是這樣面色紅潤、走路帶風的?
陸大夫人卻嚇得花容失色:“陸子衫!你不要命了!跑這么快干什么,扯到傷口怎么辦?”
池棠這么一聽,也嚇到了,忙反手扶住陸子衫。
陸子衫跺了跺腳,又氣惱又無奈:“哎呀,阿娘!那點小傷早就好了!你早上不是還看過嗎?”
陸大夫人黑著臉道:“還沒掉痂怎么能算好!快給我進去!”
池棠也跟著勸道:“是啊,這要好好養,留疤了怎么辦?”
陸子衫卻突然興致勃勃:“留疤了我就弄個紋身——”
“陸子衫!”陸大夫人面色鐵青。
陸子衫頓時蔫了:“我就說說而已…”
池棠捂著肚子直笑。
陸子衫斜了她一眼,用力將她胳膊一挽,哼道:“你不跟我進去我就不進去了!就讓我扯到傷口算了!”
尊師重道也是很重要的,池棠還想再爭取一下。
這時,匆匆跑來一名侍女,稟道:“大理寺許少卿登門拜訪!”
池棠感覺挽著自己胳膊的手一下子松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