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艾小舟的話,柯放一時無言。
是啊,此時最能打的兩個人都提不起力氣了,而那盧少卿還支棱著。
難不成要自己頂在前頭?
柯放只是略一猶豫,便咬咬牙,擋在了楚云清和艾小舟的身前。
他舒展著雙臂,臂膀肌肉隆起,古銅色的皮膚充滿著流線的美感。
但下一刻,盧少卿朝這邊齜了齜牙,柯放就忍不住退了半步。
楚云清翻了個白眼,站直了身子。
“清兒哥。”柯放有些赧然,還打算倔強。
“你也受了傷,別去送死。”楚云清說道。
柯放有些生氣,但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自己這‘太淵州橫聯第一’的名號,若在平時還能行,放在現在這被怨靈附身的盧少卿面前,掣肘太多,不行事兒。
盧少卿的動作略有幾分僵硬,好像是不熟悉身體一般。
他抬起手,抹了把長劍,劍身陡然便是一亮,浮現出如水池高臺上那把湛藍長劍一樣的光芒。
他的眼睛有些渾濁,沒什么神采,甚至其中屬于人性的東西都已經很淡薄,可殘忍、狡詐、堅韌卻更顯清晰。
而他在齜牙之后,嘴角便好像閉不上了,流出絲絲涎水,配上那一臉青銅繡綠般的模樣,更是猙獰。
“他都已經死了,還殺咱們干嘛?”柯放問道。
“因為怨靈也想活。”艾小舟說道:“它需要新鮮的血氣。”
柯放聞言,下意識將體內的氣血壓了壓。
另一邊,楚云清已經站在了幾人的面前。
盧少卿咧咧嘴,朝他就是一劍斬來。
雷電的光有些耀眼,最主要的,是不僅僅盧少卿的劍上攜帶雷光,在艾小舟等人驚訝的眼神中,楚云清身上亦有絲絲淡淡的雷光明滅。
雖然有些淡,卻清晰出現了,浮掠周身,如披著一層霞光霧靄。
“這?”柯放愣了愣,他覺得楚云清隱藏的東西真多啊。
艾小舟下意識道:“想不到你們幫派里,還有這等手段。”
“不是…”柯放搖搖頭,淵行幫里可沒有這等武功。
艾小舟沒有計較,眼中擔憂未去。
因為即便是楚云清用上了御氣雷化的本事,也只是堪堪抵擋罷了。
畢竟此時附身盧少卿的,是一位真君的怨靈,就算失去了記憶,可殘存的意念里,也留有一星半點的招式和刻在骨子里的交手經驗。
更何況,僅憑盧少卿手中那把閃爍雷光的長劍,楚云清便疲于應對。
“咱們得幫他。”艾小舟說道。
她是清楚自己傷勢的,就如那邊幾不能言的羅芊芊一樣,她們此時只能勉強以真氣壓制‘劍蝕’之毒,等真氣耗盡,便是兩人的死期。
而顯然,沒有人想死。
所以,便只能寄希望在楚云清的身上,希望他不會受傷,起碼不要被‘劍蝕’所傷。
柯放咬咬牙,“我去幫他!”
“你去只是送死。”艾小舟說著,看向洞壁那邊的羅芊芊。
“還藏著什么手段,現在不用可就來不及了。”她說。
羅芊芊嘴角勉強扯出一絲苦笑,卻連完整的話都沒力氣說,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艾小舟不免皺眉。
她一身武功都在刀上,如今手腕被傷,又身中劇毒,莫說去幫楚云清,便是自保都成問題。
而她雖是錦衣衛,身上卻無閑錢,來太淵州自是帶不了幾張符紙,只有些治傷的丹藥之物。
此時,艾小舟心中暗嘆不已,想著此番若是能活命,今后非要當個貪官不可。
她解下背后百寶匣,摸著上面機關,目光落在交手的兩人身上。
現在,要說她還有什么能幫楚云清的,便只能依靠這百寶匣了,只不過,仍需要他來創造機會,且只有一次機會。
楚云清側身躲過刺向心口的一劍,眼角余光便看到了艾小舟的動作。
她朝自己打了個手勢,眼神朝百寶匣瞄了瞄。
楚云清一下秒懂。
對面,盧少卿眼眸血紅,癲狂之中更有濃濃的死氣,且他身上的氣機有些薄弱起來,仿佛風中燭火,隨時都可以熄滅。
但就是有那么一股勁兒,讓他還就堅挺著沒有倒下。
楚云清本來也沒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只打算強提著一口氣把他磨死,可事實上自己也沒多少把握。
他總覺得,束手就擒、引頸就死不是他的風格,就算明知要死,也不能放棄。
畢竟,哪怕是飛禽走獸,臨死還會撲棱幾下呢。
而現在,楚云清眼底也有了些希冀。
盧少卿一劍西來,劍氣鋪面,雷光刮過半空,劃出一陣難聞的焦糊味道。
楚云清險險避開,劈手成拳,就是一個黑虎掏心。
可盧少卿對他攻勢從來都是不閃不避,這一次也不例外,直接讓他搗中心口。
咔吧的肋骨斷折聲里,楚云清毫不懷疑,這一拳打碎的骨頭,已經扎進了對方的心肺。
換成普通人,早就嘴里冒血,兩腿一蹬上西天了。
可這盧少卿只是肩膀低了低,身上動作就沒帶停頓的,一劍刺空,另一只手就直接抓住了楚云清的胳膊。
很難想像,那連他胳膊都抓不圓的干瘦手掌,竟有如此大的力量,就如虎鉗一般,讓楚云清動彈不得。
盧少卿嘴角動了下,仿佛是扯出了一絲笑意。
楚云清此時丹田氣海幾乎枯竭,渾身也沒幾分力氣,當下就如放棄抵抗一樣,與盧少卿面對面,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盧兄,還別說,你現在的樣子,倒挺英俊的。”他笑了笑。
盧少卿當然不會理會他,也聽不懂他在說什么,見他不反抗之后,青綠的下巴當即伏低,竟一口朝楚云清的喉間咬去!
“我該怎么做?”楚云清嚇得大喊。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青綠如藻的面龐,以及那咧開嘴又白又嚇人的一排排牙齒,只覺得一縷寒氣從尾巴骨直往上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