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內室,迷霧似迷蒙霞霰,隨風而動,隨風彌散。
鳳無憂靠坐在浴桶邊沿,伸出如玉的足尖試著水溫。
她一邊褪去披在她身上的兩件錦袍,兀自嘟囔著,“這些個臭男人,身上什么味都有!特別是傅夜沉,看著光鮮亮麗,身上總是透著一股死尸味。”
噠噠噠——
屋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鳳無憂縱身沒入木桶中,她偏轉過頭,沉聲詢問道,“青鸞?”
“公子,是我。”
聞聲,鳳無憂長舒了一口氣,“進來,給爺拿一身干凈的衣物。”
“是。”
鳳無憂天生恐水,剛穿越的那段時間,她最怕的事就是沐浴。
近些日子,她的恐水之癥大有好轉。
不過,只要水位沒過胸線,她便會產生一種溺斃的錯覺,緊張到無法呼吸。
說來也是玄幻,就是這么一個恐水又恐高的人,偏偏成為了異世傭兵團四大傭兵之首。
話說回來,據她穿越,僅一個月余。
可她卻覺得,仿若已在東臨過了大半生。
憶起和君墨染初次見面的情境,鳳無憂面色一紅,自言自語道,“上一回沒細品其中滋味,就是不知,下一回當是猴年馬月。”
迷蒙水汽之中,她半趴在桶沿上,三千青絲浮于摻著木蘭花瓣的水面上,似一張妖異的網,引人沉墮。
噠——
噠噠——
幕簾后,又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鳳無憂倏地睜開雙眼,冷冷地盯著鮫紗幕簾,沉聲問道,“誰?”
“公子,是我。”
“你是誰?”
鳳無憂犀銳的眼眸中頻射寒星,簾幕外那一抹身影,明顯比青鸞高大許多。
突然間,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撩開鮫紗幕簾,使得幕簾上嵌著的琉璃珠子窸窣作響。
下一瞬,云非白閃身鉆入了幕簾之中,朝著大半個身子浸泡在浴桶里的鳳無憂闊步而去。
他紫眸濯濯,唇角劃出一抹邪魅的弧度,只那嗓音,不似尋常醇厚,竟與青鸞的尖細嗓音相差無幾。
“鳳無憂,需要本宮伺候你沐浴更衣?”
“不需要。”
鳳無憂下意識地往下沉著身子,原想伸手去夠被她隨意扔至屏風上的錦袍,可云非白近在咫尺,惹得她全然不敢動彈。
云非白掃了一眼桶面上將水光與春光遮得嚴嚴實實的花瓣,心生不悅,“鳳無憂,你一個大男人,怎的還洗花瓣澡?”
“大男人為何不能洗花瓣澡?男人也可以香噴噴滑溜溜。”
鳳無憂辯駁著,雙手緊護身前,局促不安地看著邪氣森森的云非白。
“是不是男人,還兩說。本宮今日定要親手查驗一番,令東臨攝政王魂牽夢縈的人,究竟長了一副怎樣的妖嬈身段!”
云非白戲謔言之,一只手倏地探入了浴桶之中。
嘩——
須臾間,水聲嘩然,水花四起。
鳳無憂又驚又氣,她原想直截了當地擰斷他的脖頸。
可過高的水位使得她恐水癥再犯,窒息感愈發強烈。
千鈞一發之際,鳳無憂以木桶上的層層花瓣糊著云非白的眼眸,倏然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扯過屏風上的玄色錦袍,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云非白愈發興奮,一手拂去眼皮上濕漉漉的花瓣,另一手卻以遒勁掌風將浴桶劈得粉碎。
“小美人兒,乖乖聽話,本宮必定好好待你。”
云非白察覺到身后有氣息流動,疾轉過身,攤開雙臂猛撲上前。
“云秦太子,請自重。”
君墨染黑金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殺氣,若不是此刻他服下數顆東風無力散,致使周身內力無法運轉。他定要將云非白劈成碎片。
云非白抬眸,意識到自己抱錯了人,惱羞成怒。
“攝政王,你怎么在這?”
他悻悻松了手,單手拂去身上的水珠,心情驟然陰郁。
鳳無憂穿好了衣物,才從君墨染背后探出大半個腦袋,她忿忿地看向云非白,“卑鄙,無恥!”
君墨染功力失了大半,斷不敢貿然出手。
就怕一出手,便露了餡兒。
云非白略帶痞氣地扯了扯領口,一雙紫眸透著妖異的光,“鳳無憂,你既能接受東臨攝政王,就一定能接受本宮。本宮自詡各方面條件,都略勝攝政王一籌。不如,你考慮考慮本宮?”
“考慮你什么?金鑾殿上,滿朝文武都親眼看到了,你還不如爺恢弘。你自己說說看,有什么地方,值得爺另眼相看?”
云非白冷盯著吐語連珠的鳳無憂,恨不得將她從君墨染身后拽至跟前。
就差一點兒!就差一點,他就能得知鳳無憂究竟是男是女!
可惜,君墨染來的不是時候!偏偏在這緊急關頭,擋在了鳳無憂跟前。
“滾。”
君墨染內力無法凝聚,四肢乏力,不能對云非白動手,只能厲聲恐嚇。
“攝政王,何必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男人大發雷霆?待本宮將君拂贏娶進門,還得隨拂兒喚你一聲王兄。”
云非白已于金鑾殿上中了君墨染一掌,再不敢貿然行事。
撂下一句話后,便訕訕離去。
君墨染這才回頭,他見鳳無憂驚魂未定,發絲上還淌著水珠,抬手輕揉著她的腦袋,“是不是嚇到了?”
鳳無憂重重地點了點頭,“云非白口戲不錯,差點騙過了我。”
“口戲?”
君墨染尾音高揚,會錯了意,滿肚子火氣噴薄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