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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無憂見狀,妙目圓瞪,拔腿就跑。
事實上,以她的身手,應付這些村民絕不是難事。
可問題是,眼下這些村民還留有一口氣,她不愿像傅夜沉之輩,不擇手段,草菅人命。
“咯,咯咯——”
不巧的是,黑魆魆的田埂間,亦躥出數十位患病村民。
他們朝著鳳無憂圍聚而來,將她所有出路一一封死。
鳳無憂微微蹙眉,她總覺面前這些村民的攻襲路線看似毫無章法,實則大有文章。
“血,我要喝血!”
村民們伸著脖頸,深嗅著鳳無憂身上的人氣,嘴角涎水連綿不絕。
“倒像是中了邪…”
鳳無憂凌空躍起,一腳踩在離她最近的村民肩上,輕輕松松突破重圍,縱身躍下田埂,遁逃而去。
不遠處的山壟上,傅夜沉緊盯著鳳無憂飛馳的身影,無奈地搖了搖頭,“回。”
“大人,柳浹村瘟疫肆虐,一把火燒了村寨最為穩妥。”衙役手握著火把,怯生生道。
“燒了鳳無憂,你賠得起?”
傅夜沉心生不悅,反問著邊上毫無眼力見兒的衙役。
鳳無憂沒來之前,他確實想過放火燒了柳浹村,來個死無對證。
只是,她一來,傅夜沉的想法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么鮮活明媚的美人兒,怎可縱火燒之?
約莫一刻鐘的功夫,鳳無憂終于甩開了身后那群饑腸轆轆的嗜血村民。
她站定在途經柳浹村的蜿蜒溪水旁,怔怔地聽著潺潺清音,只覺心煩意亂。
一開始,她心下腹誹著村民身上的怪癥,極有可能是人為投毒所致。
若是人為投毒,最簡易的法子便是在水源中下毒。
但問題是,貫穿柳浹村始末的這條溪流,起始點皆不在此地。
如此一來,若是在水中投毒,被無故殃及的民眾,絕不止柳浹村中五六百人。
可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溪流上下游的村落均相安無事,獨獨柳浹村爆發了疫癥,這就證明柳浹村疫癥毒源及傳染源,皆與水源無關。
紅日初升,霞光沖破層云束縛,普照大地,
鳳無憂一想到自己折騰了大半日,依舊一無所獲,心情難免有些低落。
她雖不愿離去,卻也明白若是讓人撞見她在柳浹村中出沒,定會給她自身,甚至是君墨染帶來不小的麻煩。
畢竟,百里河澤堪稱是全東臨百姓的信仰。
一旦瘟疫、災荒等天災驟降之際,百姓在恐慌之余,便會將希望寄托于號稱掌控著東臨龍脈的百里河澤身上。
這個時候,百里河澤即便是放個屁,它都是香的。
他說什么,就是什么,哪還有人敢質疑他?
“罷了。爺去也。”
深思熟慮之后,鳳無憂只得加快腳程,快步離村。
奇怪的是,日出之后,柳浹村的村民又顯出另一副模樣。
偶有在羊腸小道上四躥的村民,皆以衣袖遮擋著晨曦微光。
他們神色倉皇,似將朝陽當成了洪水猛獸,避之不及。
更令人困惑的是,此刻的他們,神智似乎盡數回攏,除卻膚色蒼白了些,竟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病態。
怔忪間,又有一小波頭披麻布的村民從村戶中走出。
他們尤為警惕地盯著鳳無憂,紛紛繞道而行。
“這人是誰?該不會是來放火燒村的吧?”
“別管這么多了!女菩薩在村口施粥,咱還是去討一些吃食,再說吧。”
“說得也是。先填飽肚子再說,即便死了,也要當個飽死鬼。”
女菩薩?
鳳無憂眼前一亮,緊跟在柳浹村村民身后,往村口施粥點趕去。
照理說,柳浹村疫情爆發,一般人覺沒有勇氣在此處施粥。
來者,若不是大善之人,極有可能是大惡之人。
“兄臺,看你氣色不佳,可是染了什么重病?”鳳無憂不動聲色地躲入村民高舉過頭頂的麻布下,頗為友善地詢問著他。
“你,你是誰?”
村民驚恐地睜大了眼,他原想將鳳無憂推至一邊,又見她錦袍加身,一時間亦不敢輕易得罪她。
“兄臺莫怕。我乃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妙手回春,懸壺濟世的神醫,得知柳浹村瘟疫肆虐,特來此地探探情況。”
“神醫?當真!”
“自然。若不是心系疫癥,我又豈會在如此敏感的時候孤身跑進柳浹村?”鳳無憂輕聲細語道。
“說得也是。敢問神醫可有治病良方?”
“良方自然會有,不過前提是對癥。先同我說說,你是何時患的病?”
村民瞳孔微縮,怯生生道,“昨兒個夜里,紫陽觀被燒毀之后。村里一寡婦突然得了瘋病,身上血管暴突,臉上慘白似鬼。她逮著人就咬,反是被她咬到的人,亦跟著染病。”
鳳無憂恍然大悟,原來,柳浹村的“瘟疫”之所以會在一夜之間爆發,是因為這些村民的“自相殘殺”。
也就是說,投毒者只需要在最初患病的寡婦身上下毒,便可將這種極其古怪的毒,于短時間內散播開來。
“你很怕陽光?”鳳無憂偏頭,看向驚惶未定的村民,輕聲問道。
村民點了點頭,“龍脈被毀,我們村恰巧位于龍脈之尾,想必是受了詛咒,這才變成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就怕眼睛一閉一睜,我就變成了嗜血無情的吸血惡鬼。”
鳳無憂心下思忖著,柳浹村村民的癥狀確實像極了傳說中的吸血惡鬼,懼陽,怕光,嗜血。
不過,她不認為這些活生生的人,會無端變成惡鬼。
思及此,她又特特詢問著神神叨叨的村民,“村口施粥的女菩薩,來幾日了?”
提及女菩薩,村民眼眸中閃過一絲亮光,“昨兒個瘟疫肆虐,女菩薩便從天而降。”
“昨日才來…”
鳳無憂沉聲應著,腦海中的線索漸漸拼湊成了一副整圖。
不出所料,村口施粥的女菩薩,應當也是百里河澤手中的一枚棋子。
只是,那人會是誰呢?
楚依依?
不,不會是她。楚依依真正的主子不是百里河澤,她沒理由在詐死之后再為他效力。
可除卻楚依依,百里河澤身邊還有擅下蠱的女人?
又或者說,村口的女人僅僅只是一個擺設…
說話間,鳳無憂已然行至村口。
“神醫,快看!女菩薩在那兒!她可真是善良。”村民特特揚高了聲音,旋即撇下了鳳無憂,疾步匆匆地擠到最前頭,癡迷地盯著施粥女子傻笑。
施粥女子衣著樸素,面上亦不施脂粉,可眉眼間的媚態,倒像是經過長期的訓練一般,使得她看上去又純又欲。
鳳無憂淡淡地掃了眼施粥女子,目光在掠過她傷痕累累的傷口時,眸色漸深。
“女菩薩,你手上的傷怎么回事?”鳳無憂闊步上前,眉宇間流露著些許關切。
施粥女子莞爾一笑,柔聲細語,若四月春風,暖人心扉,“不礙事。昨日劈柴時,不慎劃傷了手。”
“被斧頭砍傷可不是小事。你坐在田壟上歇息片刻,爺替你布粥如何?”
“這…”
鳳無憂并未給她遲疑的時間,連推帶拽地將她安置在村頭田壟處,并從村民手中順了一塊麻布,替她遮陽。
眾人見鳳無憂如此殷勤,只道是鳳無憂看上了人家姑娘的好模樣,卯足了勁兒欲追求她。
就連施粥女子,也以為鳳無憂對她有點兒意思。
待安置好施粥女子,鳳無憂才施施然回至粥鋪前。
趁眾人未察,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憑著袖中銀針,在胳膊上劃開兩大道口子。
“該死!爺給祖母買的翡翠鐲子不知是不是落入粥桶中,竟找不到了。”
鳳無憂念念有詞地說著,旋即大咧咧地將手臂伸入粥桶中,反反復復地攪著,任由手中的鮮血,均勻混于米粥中。
村民見狀,紛紛急了眼。
“你這人怎么這么糟蹋口糧?”
“是啊!哪有人將手臂伸入粥桶中的?”
“我們柳浹村已經夠慘的了!你如此捉弄我們,不怕遭天譴?”
鳳無憂訕訕笑道,“抱歉。爺的翡翠鐲子不知落在何處,爺去去就回。”
臨走之前,她還不忘向端坐在田壟上的女子拋去一記媚眼,“女菩薩,明日此時,不見不散。”
“快滾吧!我們柳浹村不歡迎你。”
柳浹村眼看著一鍋粥被鳳無憂攪得臟兮兮,可全村村民都患了病,無人給他們做飯,有的吃就不錯了,哪里還敢挑三揀四?
鳳無憂回眸,深深地看了一眼田壟上的女子,直到赤兔馬屁顛屁顛地跑至她跟前,才回過神來。
“兔兔,回城。”
她縱身一躍,穩穩地坐在馬背上,全然不顧袖中被熱粥燙得滿是水泡的手臂,策馬疾馳而歸。
“鳳無憂,你好大的膽子!”
彼時,君墨染端坐在玉輦之中,定定地看著馬背上的鳳無憂,氣得差點喘不過氣。
一下朝,鐵手便著急忙慌地趕至宮門口,說是鳳無憂打暈了追風,不知去向。
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害怕!
他深怕鳳無憂再度被人劫持,深怕她遭遇不測,深怕她帶著她的小婢女遠走高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