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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陰狠

  青瓷往屋里看了眼,下一刻,就連忙扭頭,別過了臉去。

  武曇提了裙子要往里沖,也被她一把扯住,諱莫如深的低聲提醒了一句:“主子先別進去。”

  林彥瑤只一心擔心武青鈺別是有事,也連忙抬腳往屋子里走。

  武曇想叫她,卻被青瓷攔了,輕輕的沖她搖了搖頭,示意她沒關系。

  林彥瑤一腳跨進門去,屋子里書容本來是跪在地上胡亂的正在往身上套衣裳,后武青鈺被吵醒,怒斥了一句,她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裙子是方才倉促之間已經套上了,這會兒房門被破開,他只白著臉,抖抖索索的拿上衣往身上擋。

  武青鈺因為宿醉,這會兒還頭疼欲裂。

  甚至都沒想明白眼前是怎么回事,正在捶腦袋,房門已經被踹開,然后——

  就是林彥瑤急匆匆的走了進來。

  林彥瑤怎么也是過來人了,一看屋子里這狀況還哪有不明白的,臉上表情陡然一僵。

  “瑤瑤?”武青鈺叫了一聲。

  此時房門大開,外面的寒風直接灌進來。

  他身上一涼,再低頭一看——

  一開始屋子里莫名其妙出現個女人,他還腦子暈乎乎的沒太轉過彎來,此刻便是轟的一聲,直接炸開了。

  臉色由白到紅,再到鐵青…

  武曇的貼身丫鬟還扭頭站在門口,想也知道院子里還有不少人。

  武青鈺此時也顧不上別的,衣裳都亂七八糟的扔在地上,他一時伸手夠不著,就只一把扯下了床帳。

  林彥瑤臉色發白,捏著手指站在屋子正中,此時便氣也有點喘不過來,不過她卻是咬咬牙,也沒撿地上的衣裳,而是一步一步穩穩當當的走到里屋的柜子前面,打開柜子,從里面拿了武青鈺的換洗衣裳,遞給他。

  武青鈺接了衣裳,飛快的穿戴。

  林彥瑤就一聲不吭的轉身又往外屋走。

  坐在地上的書容有點懵,目光追隨她一路,此刻才一個激靈回過神來,也顧不上遮羞了,連忙手腳并用的爬過去,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張嘴就哭嚎:“少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您饒了奴婢這回吧。”

  林彥瑤本來就有點受刺激,此刻在被她絆住,這用力一撲,腳步沒邁動,身子就搖晃了一下。

  “小姐!”隨后跟進來的藍玉和程橙連忙跑上前來,左右撐住了她。

  程橙惱怒的踹了書容一腳:“松開!”

  這會兒屋子里也沒什么不能看的了,青瓷這才讓步,把武曇放了進來。

  武曇雖是個待嫁的閨閣少女,可眼下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書容還衣衫不整的一副模樣…

  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武曇看在眼里,也是瞬間就打從心底里往上躥火——

  本來高門大戶的勛貴人家,納妾收房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兒,可如今這是個什么當口?何況還趕在林彥瑤大著肚子的當口,親眼叫她撞見了!

  書容哭得滿臉是淚,上身就只穿了個肚兜也不覺得冷,雖是被程橙踹了一腳,卻還是死抱著林彥瑤的腿不放。

  林彥瑤本來倒是還好,強撐著臉面沒露怯,被她這么一糾纏,那點心氣兒也撐不住了,只見她呼吸急促,笨重的身子都有些搖搖欲墜。

  “快把二嫂扶到旁邊坐下。”武曇冷聲命令,同時給青瓷遞了個臉色。

  青瓷會意,趕忙上前,單手扭著書容的胳膊就輕巧的將她拎快了。

  武曇卻沒顧得上再管這屋子里,只又轉身進了院子,命令院子里的藍釉和杏子:“快去把院門關了,到院子外面守著去。”

  想了一下,就更是面有慍色,又囑咐了一句:“除了武青雪,其他的任何人不準放進來,也不準他們靠近這附近瞎打聽。”

  按理說武青鈺既是喝醉了,那么發生點酒后亂性的事不足為奇,可奇就奇在——

  武青雪院里的婢女是事主!

  要說這件事是偶然發生的,打死她武曇也不信!

  現在還好是青瓷和釉都跟來了,要守這道門,有藍釉一個人也足夠了。

  武曇吩咐完,才又轉身回了屋子。

  這時候武青鈺也已經匆忙的套了衣衫,自里屋出來了。

  林彥瑤白著臉,癱坐在外間的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狀況不太好。

  武青鈺此刻雖是羞愧難當,也只三兩步奔到她面前,半跪下去,緊張道:“你怎么樣?先回后院叫大夫吧。”

  林彥瑤發現懷孕的早幾個月養護的好,這胎一直比較穩妥,是以此時雖是受了刺激,也只是自己呼吸不暢,肚子還沒見出不舒服來。

  武青鈺也還沒醒酒,沒想明白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但總歸是被妻子當場堵在了屋子里,也是覺得無顏見她,眼神閃躲著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伸手就要去抱她。

  林彥瑤在這屋子里,確實覺得憋悶窒息,仿佛立時就要背過氣去。

  原也沒力氣再折騰…

  可是書容見狀,卻是急了,又沖武青鈺喊道:“二公子,奴婢已經是您的人了,您要如何安置奴婢?您不能就這么走…”

  目光不經意的一瞥,見武曇剛好冷著臉又進了屋子,便就更是焦急起來:“二小姐和少夫人是一個鼻孔出氣,她…她不會饒過奴婢的,您不能將奴婢交給她處置!”

  林彥瑤一聽這話,不免又受了刺激,便擋開了武青鈺的手,自己扶著程橙站起來,一面看都不想看身后被青瓷揪住的書容一眼,只輕聲的道:“我自己回去,你先處理自己的事吧。”

  她轉身往外走。

  武青鈺本來羞愧難當,此時手下落空,他怔愣片刻,就只是臉色一看那位羞窘而漲得通紅,也忍著沒有勉強。

  因為林彥瑤的狀況看上去確實不怎么好,武曇斟酌了一下,并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便就交代了青瓷一聲:“你留下來聽二哥的吩咐,我先送二嫂回去。”

  她倒不是為了逼迫武青鈺如何,而是——

  眼下還在國喪期間,武青鈺又在生母的熱孝期間,這院子里的事但凡泄露出去一星半點,武青鈺是妥妥的要獲罪的,整個定遠侯府武家都要受到牽連。

  也不知道那武青雪是抽的什么風,搞事情也不看時機的。

  武曇心中惱怒,轉身就追著林彥瑤出去了。

  林彥瑤大概是真的心里不痛快,只想快些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在前面被藍玉扶著,走得飛快。

  程橙等在院子外面,見武曇出來,就滿是憂心忡忡的湊上來,低聲的解釋:“小姐,門房那倆小廝是奴婢親自過去問的話,他們說昨夜二公子醉得不省人事,連馬都騎不了,是牽著馬一路走回來的,然后進門就摔了,起都起不來。后來他們想把人送回落云軒去,二公子卻嚷嚷著不回去,說是怕酒氣熏著二少夫人,他們這才自作主張把人送到書房來歇的。”

  程橙說著,就有些窘迫的偷偷又往她身后院里瞄了眼,聲音就更低弱了些的道:”有些話,奴婢不好說,一會兒您勸勸少夫人,這…事情…也未必就是真的。”

  跟武青雪那院里沾邊的事,武曇本來就帶了三分戒心,不會全信的。

  她點點頭,仍是吩咐藍釉:“把門守好了。”

  藍釉剛要答應,不想就聽見遠處藍釉一聲驚呼:“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主仆幾個俱是心有一緊,齊齊循聲望去,就見藍玉手足無措的使勁試圖攙住林彥瑤,林彥瑤的身子卻還是緩緩的往地面上滑去…

  武曇嚇了一跳。

  主仆幾個連忙奔走上前去。

  “表小姐!表小姐快來了!”藍玉見狀已經嚇哭了,死死的抱著林彥瑤卻撐不住她的身子,聽見腳步聲就轉頭哭喊。

  武曇帶著人沖過去。

  一看,林彥瑤跪坐在地上,臉上額頭上全是汗,神情惶恐的雙手護著肚子,顫聲道:“曇兒…我怕是不太好,肚子…肚子有些疼…”

  武曇一看她這樣子,自然也是嚇壞了。

  趕緊叫藍釉:“快!抱著二嫂,也別回后院了,就近送去我大哥院子里,程橙,快去叫許大夫來,快!”

  她帶著人,火急火燎的把人挪到武青林那屋子里,安置在榻上。

  林彥瑤肚子抽痛,腦門上不住的往外冒汗。

  武曇幾個都驚嚇得不輕,全都不知道該做什么該說什么,只有藍玉一直握著林彥瑤的手,在她耳邊滔滔不絕的呢喃:“沒事…沒事,小姐您別怕,不會有事的…”

  一邊說著,自己就在那速速的掉眼淚。

  好在是許大夫就住在府里,程橙去了不多時就將許大夫給扯了來。

  許大夫一看林彥瑤這樣,也是不敢掉以輕心,瞬間就緊張起來,先跪下把脈,想了想,也顧不上開方子,先掏出銀針來,給她幾個穴位上扎了針。

  林彥瑤一直咬牙忍著,鬢角都被冷汗濡濕了。

  許大夫給扎了針,又等著觀察了片刻,聽她說肚子好些了,這才擦了把汗,爬起來。

  “去準備筆墨!”武曇趕緊吩咐,看林彥瑤這會兒雖還是十分虛弱的模樣,但至少沒再喊肚子疼了,稍稍放心了些,就將許大夫扯到院子里問,“二嫂她怎么樣了?”

  許大夫過來這一會兒,也是汗透了里衣,也是十分唏噓的,“還好是二小姐叫我來的及時,又穩住了,要不然——可就危險了。”

  “什么?”武曇倒抽一口涼氣,不解的擰眉:“二嫂這胎從一開始就養得很好的,怎么就至于…有危險?”

  方才林彥瑤是受了些刺激,可能還憋了氣,可何至于一下子就這么嚴重了。

  許大夫目光閃躲了一下,斟酌著,還是說了實話:“二小姐您恕小的直言,二少夫人這…是不是接觸了什么大傷之物了?”

  畢竟無憑無據的,就只是揣測,他便將話說的盡量委婉。

  林彥瑤這胎,是府里多年來的第一個孩子,老夫人十分歡喜,不僅三兩天就叫許大夫過去盯著給她請平安脈,還每個月都要請一次宮里的太醫來看,始終沒出過任何的差錯。

  就因為這一胎一直都是許大夫親自照顧的,前兩天他請脈的時候,孩子還十分康健,這才隔了兩天,突然就出了這樣的兇險——

  他才敢只憑著揣測就這樣說了。

  “這怎么可能?”程橙找了筆墨來,沒見許大夫,也找了出來,聽見這話就也連忙走過來:“少夫人又不亂吃東西,我們院里來來往往的,也都是自己人…而且今天一大早起來還好好地,也就是剛才生了點氣。”

  “這…小的就不好說了。”許大夫低頭搓著手指。

  武曇想了想,還是吩咐程橙:“先伺候許大夫留方子,然你去煎藥。”

  “是!”程橙答應一聲,帶著許大夫進屋去寫藥方。

  武曇在兩人轉身之后,眼中就忽的浮現一抹冰涼之色。

  她側目,示意藍釉:“稍后你帶許大夫回二哥的書房去。”

  林彥瑤一早起來的時候沒事,在花園里遇到她的時候也沒事,還可以說笑的,要真有問題——

  也是進武青鈺的書房里之后的事,要真的是這其中有什么貓膩,問題也只能是在那。

  “是!奴婢明白!”藍釉也是個一點就通的,連忙點頭應下。

  武曇就又疾步出了院子,又回武青鈺那邊去了。

  那邊的院子里,林彥瑤沒理她就走了,書容從背后喊了兩聲無果,就只能再看向了武青鈺,哭死道:“二公子,昨夜您是喝醉了酒,可…可奴婢既是跟了您…還請您給奴婢一條生路,奴婢定會好好服侍您和少夫人的。”

  青瓷扯著她,她此刻就只能跪在地上,手臂被朝后扭著完全動不得。

  武青鈺看著她,那眼神卻是像在看一件沒感覺的物件,只就突兀的問了一句:“是青雪叫你來的?”

  主意當然是武青雪給她出的,可她哪里想到武青鈺會一開口就直入正題?

  書容的表情一僵,眼神不由的閃躲了一下,隨后才囁嚅著小聲道:“二公子在說什么?奴婢…奴婢…”

  武青鈺撩起袍角在椅子上坐下,沒等她說完就冷聲打斷;“是么?我還以為是因為我醉酒,她叫你來照顧我的!”

  書容一聽,覺得是個合理的臺階,連忙就改了口:“是!就是因為您醉酒,大小姐關切,特意叫奴婢過來…伺候…”

  “他叫你伺候我,你卻趁機栽贓我一把?”話到一半,便又是被武青鈺冷聲打斷了。

  書容被嚇了一跳,愕然的抬起眼睛又再看向了他。

  武青鈺卻是面目冰冷,面無表情的看著她,冷冷的道:“即便我是喝醉了,到底有沒有那回事我自己也清楚的很,既是你自己找上來的…”

  說著,便給青瓷使了個眼色:“處置了吧。”

  這算怎么回事?她苦心籌謀一場,好處沒撈著,怎么上來就撞進了死胡同里?

  書容嚇得白了臉,下一刻就失聲尖叫起來:“不!二公子,您不能這樣對我,我已經是你的人了,你不…不能…”

  武青鈺懶得和她多說,已經轉身進了院子。

  青瓷將她往旁邊一丟,踢了她的上衣過去:“不想死都不得體面,就先把你的皮披好了,我給你個痛快!”

  “不…”這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書容尖叫一聲,拼盡全力掙扎著爬起來,還要往院子里撲。

  武青鈺走到院子門口,就迎著武曇帶了個有些年紀的婆子又回來了。

  他不禁皺眉:“你怎么又回來了?瑤瑤呢?”

  武曇道:“我回來找點東西。”

  說著,就徑自繞開武青鈺進了院子。

  屋子里書容還在要死要活的鬧,青瓷扯著她頭發正在往回拽。

  一看武曇進來,書容就當是看見了救命的稻草,連忙又轉向了她來求情:“二小姐,二小姐您救救奴婢吧?奴婢真的是不得已…”

  后面武青鈺聽武曇那話說的奇怪,就也又跟著轉了回來。

  書容看他一眼,就更是哭得洶涌又委屈:“是二公子喝醉了酒,將奴婢誤認成了少夫人,奴婢不從,是他…是他強迫奴婢的,你們讓我見見大小姐,大小姐會替我做主主持公道的。”

  武曇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哭軟在地上哀嚎,一直等她叫嚷夠了,方才冷冷的道:“向媽,她說我二哥哥搶占了她,我二哥如今是國喪和母喪同時加身,要真鬧出了這樣的丑事來,怕是就得被我們侯府逐出門去了,我倒是不信我二哥會糊涂成這樣。把她拖下去,給我驗她的身。”

  如果只是鬧點風流韻事或者往武青鈺房里塞個人,也就算了,現在居然謀害到林彥瑤和她腹中孩子身上了,就實在是觸到武曇的底線了。

  “是!”那膀大腰圓的向媽媽立刻上前,拎小雞一樣將書容給扯了起來。

  書容看她滿臉的橫肉,當場嚇傻了,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掙扎尖叫:“放開我!你放開我!你做什么!”

  奈何抗衡不得人家的力氣,很快就被扯進了院子,寒風刺骨,凍得一哆嗦。

  光天化日之下,她身上只一件肚兜,頓時又羞惱又悲憤,就又哀嚎叫罵起來:“你們不能這么對我,我要見大小姐,你們這般羞辱…”

  話沒說完,向媽媽已經打開了廂房的門,一個大耳刮子把她扇了進去。

  然后反手一關門,里面仍是一片的鬼哭狼嚎。

  武青鈺聽得心煩,面對武曇,多少還是覺得面上無光,就又問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武曇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又吩咐青瓷:“在這屋子里找一找,看看有什么突兀的…不干凈的東西…”

  “是!”青瓷應諾,立刻在屋子里搜尋起來。

  武青鈺則是倒抽一口涼氣,緊跟著也跨進門來,再次追問:“到底怎么了?”

  武曇也是目光敏銳的在這屋子里搜尋,一邊說道:“而嫂嫂動了胎氣,大夫說有被人為沖撞的跡象,她早上起來還好好的,就到你這一趟才出了麻煩的。”

  “瑤瑤!”武青鈺腳下一個踉蹌,臉色也是刷得一白,轉頭就要往外走,卻被武曇拉了一把:“許大夫給施了針,暫時穩住了,二哥哥要是真關心她,關心她肚里的孩子,還是先跟我一起把這事兒查個明白吧。”

  武青鈺心里亂糟糟的,一時有腦袋里空蕩蕩的,左右思忖了片刻才勉強冷靜了下來,叫了長泰:“去幫忙。”

  長泰和青瓷在屋里一頓找,過了一會兒藍釉也帶著許大夫來了等在院子里。

  武青鈺這屋子雖不是很大,但他好玩樂,亂七八糟的小物件多,最后找了一圈,青瓷就把個香爐捧了過來:“是新燃盡的香料。”

  武青鈺偶爾會焚香,但只焚松木香,這余味明顯不是。

  而且——

  他昨晚醉成那樣,焚什么香?

  “許大夫!”武曇轉頭叫了許大夫進來,許大夫行了禮,上前拈了一小嘬香末查看,聞過之后,便是勃然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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