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江凌辰去街上逛了一圈,找了個兵器鋪,買了一柄青鋼劍,既然要學劍法,準備一柄趁手的劍自然是必須的。
中午吃過飯,他就在客棧中靜候張慕真的到來。
午后時分,果然沒有讓他失望,張慕真依約而來,見面之后2,說一聲“跟我來”,掉頭就走,江凌辰忙緊跟而上。
“張姑娘,這是要去哪里。”路上,他問道。
“不是要學劍嗎,總要找個僻靜點的地方。”張慕真說道。
江凌辰心說也是。
張慕真帶著江凌辰在街上一陣七拐八彎,最后進了一家藥材鋪。
藥材鋪的掌柜見到她,熱情的迎上前來,張慕真跟對方說了幾句,然后便領著江凌辰往后院而來。
這藥材鋪前面做生意,后面則是住人的宅院,地方還頗大,張慕真領著對方來到西廂一個僻靜小院停了下來。
江凌辰也沒有多問這里是什么所在,只是想著趕緊學劍。
張慕真倒是不著急了,站在那里笑吟吟的道:“江大才子,練劍之前,不如就以這‘劍’為名,做一首詩如何。”
江凌辰心說果然還是來了,不過這自然難不倒他,略一沉吟,便出聲吟道:“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
“好詩!”
張慕真知道難不住對方,已經快習慣了,但聞聽之后還是忍不住叫好。
這點開胃菜過后,就進入正題了,張慕真問他道:“江先生,你以前真的沒有學過劍法?”
江凌辰想了一下道:“只是自己胡亂練過一些莊家把式,真正的劍法卻是沒有學過。”
“要不我先耍幾招讓你看看?”
“好啊,那我就先看看。”張慕真不以為意的道。
江凌辰當即拿了青鋼劍,走入場中,就開始騰挪身形,揮舞長劍,施展起來。
只見場中一時劍光如虹,劍風霍霍,乍看上去,還真有點唬人的味道。
但嚴格來說,他這并不是練劍,而只是舞劍了,這一套,還是他偶然從一個江湖賣藝人那里學來的。
看了一陣,對方練得起勁,張慕真卻索然無味,叫停了他的練劍。
江凌辰知道自己練的是莊家把式,花架子,訕訕道:“讓張姑娘見笑了,我倒是一直想要學習高明的劍法,可惜一直不得名師。”
張慕真反而安慰起對方:“沒關系,我現在教你的這幾招‘無名’劍法,講究的是天馬行空,不拘一格,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你沒有學過劍法,沒有套路窠臼可循,可能更好。”
“爺爺跟我說過,如果學過之后,能夠把劍招全部忘掉,那就是最好的了,可惜我一直做不到這一點。”
江凌辰聽了卻覺得很玄乎:“把劍招全部忘掉?這還怎么練?”
張慕真道:“那應該是超一流高手的境界,無招勝有招,信手拈來,皆是妙招,爺爺是這么說的,但我是做不到的,起碼現在做不到。”
江凌辰想說一句你爺爺一定不是吹牛皮,就是逗你玩,但忍了忍,還是沒說出口。
張慕真道:“好了,閑話少說,說好了,只教這個下午,能學會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這第一招叫作‘玄鳥劃砂’,你看好了。”
張慕真身形一躍,斜斜揮出手中的長劍,霎時劍光如練,從上而下在空中劃過一道長弧,力道將盡未盡之時,陡然幾點劍花閃起,劍勢反撩而上,那劍光掠過之處,猶如劃出一個陰陽魚的圖案。
“你不要看這劍招簡單,但其實一招之中,又蘊含九式變招,可以同時瞄準上中下三路攻擊,還有身法的配合…”
張慕真又開始一一給對方演示這其中的變招。
只這一招“玄鳥劃砂”,就教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江凌辰才算是初步學會了。
手持青鋼劍,他依葫蘆畫瓢的在場中使出了這一招“玄鳥劃砂”,使得倒也中規中矩,似模似樣。
張慕真在旁邊看了心說,我當初學這一招,學了一個時辰才算掌握,他只用了半個時辰,比起我是快多了。
對,應該是他以前沒有學過劍法,所以心無旁騖,學起這無名劍法自然就快了許多,她這樣在心里替自己找了個理由。
兩人在這僻靜小院一個學,一個教,直到日落黃昏,整個一下午過去,無人來打攪,張慕真也只教了三招,除了“玄鳥劃砂”,其它兩招分別是“白云出岫”,“滄海浮槎”。
聽到小院外來了腳步聲,張慕真停了教劍,朝對方說道:“今天就教到這吧。”
江凌辰有點意猶未盡,訥訥道:“我是不是學的太笨了。”
他這并不是謙虛的話,一個下午只學了三招,好像確實是笨了點。
張慕真心說,你就別跟我在這里得瑟了,當初這三招,我可是學了一整天的。
本來她已經言明,只教這一個下午,能學到多少全看對方造化,本就是存了一個敷衍的心思,現在心思卻又有了點變化,大概是起了惜才之念。
當即她說道:“這個無名劍法一共有六招,你明天下午再來一趟,我把其余三招也一并教了你吧。”
江凌辰自然是欣喜不迭,連聲答應。
這時小院門口人影一晃,一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正是那華天海。
“張姑娘,你原來是在這里!”
華天海走了過來,看到小院里的江凌辰,不由微微一怔。
“江先生,你先回去吧。”張慕真朝江凌辰說道。
江凌辰沒有多說什么,跟華天海見了一禮,便出了院門離去了。
華天海目送對方離開,回過頭,狐疑問道:“張姑娘,他怎么會在這里?”
張慕真當然不會說出實情,只是含糊的道:“我和江公子在這里切磋一下劍法。”
華天海一聽就覺得不可信,那人不是一介秀才么,哪會什么劍法,張慕真跟對方又有什么好切磋的。
雖然心中疑惑,但一時沒多追究這個,只是帶著點埋怨道:“張姑娘,這里是盟中的一處秘密據點,你怎么好把這樣一個外人帶來這里的,若是走漏了什么消息,豈不是要糟了。”
張慕真道:“沒關系的,他只是一個趕考的秀才而已,不會礙事的。”
華天海心里大不以為然,張慕真這時岔開話題道:“華大哥,你找我有事么。”
華天海一時也不好再說什么,便說起正事道:“是這樣的,我要回去廬州,那邊是比較緊要的,不過這里也要留點人手。”
張慕真聽了便道:“那我就留下吧。”
華天海想了想,點點頭道:“那我帶小孫走,你和小曹留下,一切小心行事,不過你們也不必在這里多待,到時使團離開松江城的時候,你們跟隨一起離開就是了。”
他口中說的使團,便是燕國派出的一個和議使團,如今還留在松江,跟吳國商討和談之事。
“好的,我知道了。”張慕真道。
臨走的時候,華天海還是有點不放心,對她道:“張姑娘,那個江凌辰,他終究是吳國人,而且還是一個趕考的秀才,如你所說,他是一個大才子,那么這次吳國的會試大考,對方說不定就金榜題名,到時他就是正兒八經的一個吳國官員了,非我族人,其心必異,你還是要提防著一點。”
“好的,華大哥,你怎么變得這般婆婆媽媽的了,我知道怎么做的。”張慕真心里是不以為然的。
華天海沒有再說什么,便告辭走了。
江凌辰回到客棧住所,也沒再出去,關起門來琢磨著新學的三招無名劍法。
直到第二天中午過后,他依約來到昨天練劍的那個藥材鋪,見到了張慕真,依舊在那個僻靜小院,學習另外的三招劍法。
又一個下午過去,又學會了三招,分明是“橫云斷峰”,“魚躍于淵”,“籠罩六合”。
這下算是把這個無名劍法給學全了。
雖然只是六招,但每一招都蘊含多種變招,有的一招九式,有的一招七式,招式之間,又有連貫,變化無窮,江凌辰能夠短短兩個下午學全記下,學得似模似樣,已經十分難得了。
不過,看到他使得中規中矩,似模似樣,張慕真反而有些并不認同。
“其實,爺爺說過,具體劍法招式只是其形,重要的卻是要領會其神,也就是其中的劍意,得其形,最多也只是一個劍術大家,難脫匠氣,得其神,方可無招勝有招,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可稱劍神。”
張慕真說的這些,只是照搬她爺爺張夢陽的話,她自己也未必能完全領悟透徹,江凌辰聽了,自然覺得過于玄乎,心說我還是老老實實的把這些劍招劍式都牢牢記住吧,真要以為無招勝有招,那就要被坑死了。
第二天,就是這會試大考張榜公布的日子,這松江城熱鬧起來,匯聚城中的無數應考秀才坐立不安,患得患失,焦急等待。
江凌辰所在的客棧,就有不少應試的秀才,有的出去看榜,有的則是待在客棧靜待消息,只要中榜了,就會有官府差人依著住址前來通知報喜。
江凌辰沒有出門去看榜,而是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依舊琢磨著剛剛學到的無名劍法六招,這無名劍法精妙異常,變化多端,初學乍練之下,每次都有新的領悟,倒是令他有點樂此不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