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辰伸手接過銀子,道了聲謝,他也不會嫌少,這十兩銀子,若是省著點花,足夠他回去的盤纏了。
當然他也聽出了對方口中的敷衍,心里還是有點心意難平,那小賊實在太可惡,連偷他兩次,次次偷個精光,不出了這口氣,實在不甘心啊。
不過對方也沒明著拒絕,他也不好再說什么,只能收下銀子告辭走人了。
從客廳出來,正要離去,這時聽到有人語聲傳來,接著就見從旁邊游廊轉角處走出幾個人來,一邊走一邊細聲交談。
當看到其中一人時,江凌辰不由一怔,隨即驚喜不已。
看到來人,郭本榮連忙迎上前去,先是朝一個虎背熊腰,滿面紅光的老者喊了一聲“師父”,這老者就是金刀駱府的主人,威遠鏢局的總鏢頭駱振聲了。
另外幾人,三男一女,則似是駱府的客人,年紀都不大,但看上去,駱振聲對他們卻很客氣,親自送出門來。
“華少俠,張姑娘,孫少俠,曹少俠!”
郭本榮也一一跟對方打過招呼,禮數周到。
這時其中那位張姑娘似有所覺,美眸瞥了過來,看到花廳臺階下的江凌辰,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高聲一喊:“咦,江先生,你怎么在這!”
這位張姑娘,不是別人,正是當初在臨水縣江凌辰家中做了一回不速之客,并贈了一枚療傷圣藥大還丹,以及傳了他璇璣步三式的張慕真。
江凌辰快步走了過來,張慕真也快步迎上前去,兩人在游廊中間相遇。
江凌辰自是滿臉喜色,張慕真也是面帶欣喜,兩人這算是他鄉遇故知了。
“張姑娘,你好啊,沒想到這么快又見到你了!”
“是啊,江先生,你怎么會在這的!”
兩人看上去就像是多年未遇的知交好友,誰也不知道,兩人其實也就是幾天前剛剛有過一面之緣而已。
那位華少俠,也就是華天海目光落在江凌辰身上,打了幾個轉,也沒猜出對方是何方人物,轉頭目示自己的兩個同伴,那孫少俠和曹少俠,可惜這兩人同樣也是眼拙,一頭霧水,認不得這是哪位江湖后起之秀。
他們心想,看這情形,張姑娘對這個年輕人態度客氣的很,甚至透著幾分親熱,這種情況其實很少見,這年輕人顯然不是一般人物,但我怎么就不認識呢,一點頭緒都沒有。
那駱振聲心中也在暗地猜測這個年輕人的身份來歷,帶著疑問看向自己的徒弟,因為他剛才看到,這個被張慕真看重的年輕人,好像就是郭本榮剛才接待的客人。
郭本榮此刻眼中同樣滿是驚訝,他沒想到,這位武功不濟,言家門不入流的普通弟子,竟然跟這位張姑娘看上去如此熟稔。
這位張姑娘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其爺爺可是二十年前就有中原武林第一高手之稱的張夢陽,近年來雖然隱跡江湖,很少出沒了,但威名依舊赫赫,洛川張家,依舊是江湖武林響當當的一個金字招牌。
能跟這位張姑娘交上朋友,豈是身份簡單的人?
他突然感覺,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疏忽了。
面對師父投過來的詢問目光,他只能硬著頭皮輕聲說道:“這位江公子,是辰州言家門的朋友。”
原來是辰州言家門的弟子?駱振聲露出思索之色,似乎在想,近些時候,辰州言家門出過這么一位武林后起之秀嗎,怎么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就是華天海他們,同樣在思索不解。
“我是在城中遇到了小竊賊,無奈之下,就到這駱府來打探一下消息線索。”
此刻江凌辰正在向張慕真簡單解釋一下,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金刀駱府的原因。
“原來是這樣么,那你為什么又會來松江城的。”張慕真接著好奇的問。
“我這次來松江,是進京趕考來了。”江凌辰也沒有隱瞞,直說道。
進京趕考?是了,對方不就是秀才么,進城趕考也是應有之事。
張慕真明白過來,神色卻有點古怪,正要再說什么,這時華天海他們走了過來,朝她問道:“張姑娘,這位朋友是誰,能給我們介紹一下么。”
“對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張慕真當即笑指著江凌辰,說道:“這位是江凌辰江公子,臨水縣有名的大才子,就是‘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的作者了。”
大才子,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包括駱振聲,郭本榮在內,一群人又被弄得滿頭霧水,他們是江湖粗人,不知道什么明月幾時有,但算是聽出一點端倪來了,這位被張慕真看重的年輕人,原來不是江湖人士,而只是一個讀書的才子?
華天海他們,先前倒是聽張慕真提起過這“明月幾時有”,還有點印象。
華天海恍然大悟道:“這位江公子,就是當初路過臨水縣的時候,你去拜訪的那位才子朋友?”
“不錯,正是。”
張慕真接著給江凌辰介紹眾人,首先介紹華天海:“這位是華天海華大哥,少林俗家大弟子,一手大金剛掌和小無相功,在江湖上鼎鼎有名!”
又去介紹其他人,那位孫少俠名叫孫紹興,出身冀東八卦門,那位曹少俠名叫曹震,出身河套崆峒派,都是聲名鵲起的江湖后起之秀。
又見他可能還不認識此地主人,又把駱振聲介紹了一下。
江凌辰一一跟這些人抱拳見禮。
駱振聲笑著道:“剛才聽小徒說,江公子是辰州言家門的朋友?”
江凌辰這時澄清道:“在下剛才沒有說清楚,在下只是有幸學過一套言家門的拳腳,并不算得真正言家門的弟子傳人。”
旁邊的郭本榮聽了,立刻相信了,結合剛才的試招,這個解釋倒是合理,對方應該就是半路出家,學了半桶水。
駱振聲又追問道:“哦,那么不知江公子師出何門?”
“在下并無師門,說起來只是一介秀才而已。”江凌辰道。
原來真的只是一個讀書秀才?大家好像也只能信了。
“江先生是名滿天下的大才子。”張慕真在旁邊替他吹噓了一句。
眾人聽了,卻依舊不以為然,大才子又怎樣,還不是百無一用是書生,你書念的再多,在江湖上也敵不過一記“黑虎掏心”,何況他們覺得,張慕真說的什么大才子,多半還是恭維吹捧的成分居多。
又寒暄了幾句,張慕真,華天海他們告辭,江凌辰跟著他們離開。
臨去時,郭本榮又叫住了他,笑著說道:“江公子,你可否留下你在城中下榻的客棧地址,等到那個竊賊的事有了消息,也好去告知你。”
江凌辰當即就依言把下榻的客棧地址告訴了對方。
駱振聲把眾人送出門之后,回頭就問起郭本榮,那竊賊是怎么一回事,郭本榮簡單跟對方說了。
駱振聲聽了皺眉道:“我估摸著,就是城西那個飛龍會干的好事,這些人也太不像話了,連趕考的秀才也敢動手了,這事你不要懈怠,這就去找那個谷老三,叫他盯緊一下手下的人,別什么人都敢偷,另外把那位江公子的錢財要回來,然后給人家送過去。”
郭本榮答應了一聲,卻欲言又止。
“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駱振聲問道。
郭本榮道:“剛才我看這位江公子上門有打秋風的意思,便送上了十兩銀子,他當時也收下了。”
駱振聲聽了,立時埋怨道:“你怎么這般沒有眼色,十兩銀子,只怕沒有得到人情,反而把人給得罪了。”
郭本榮叫屈道:“剛才我試了一下他的身手,使得確實是辰州言家門的拳路,只不過粗淺的很,武功實在不濟,我也是看在言家門的面子上,才給了十兩銀子,誰知道他竟然是張姑娘的朋友…”
駱振聲聽了,這事好像也不能全怪了對方,想了一下便道:“那只能等到找回了那位江公子的錢袋之后,再另行補救了。”
郭本榮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出了駱府之后,張慕真對華天海等人道:“華大哥,你們先行一步,我跟江先生還有一點事要說。”
華天海三人對視一眼,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告辭離去了。
華天海他們走后,張慕真朝江凌辰問道:“江先生,你現在是不是身無分文?”
“是啊,那個竊賊著實可恨,竟然連偷兩次,上次還可以賣馬,這次連回家的盤纏都沒了。”江凌辰恨恨說道。
看他說的可憐,張慕真一笑道:“放心吧,金刀駱府是本地地頭蛇,他們既然答應了管管這事,相信你的錢袋很快就會送回來的。”
“但愿如此吧。”江凌辰道。
“我現在帶你去吃飯,走吧!”
張慕真轉身前行,江凌辰也沒客氣,跟隨而去。
不一會兒,尋了路邊一個酒樓,兩人走了進去,來到樓上,找了個臨窗的座位坐下,點了一些酒菜,邊吃邊談起來。
“江先生,你剛才是說,這次到松江城,是來應試趕考的?”張慕真說起這個茬。
“對啊,就是來趕考的。”江凌辰點頭。
“是不是已經考完了。”張慕真又問。
“對啊,剛剛考完,今早剛從考院出來。”江凌辰道。
“那你覺得,你這次能考中嗎?”
張慕真問出之后,又一笑道,“我是不是多此一問了,以你的才學,金榜題名應是十拿九穩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