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亮明應試秀才身份,那幾個衙役才不敢阻攔了,讓開道路讓他進去了。
進了衙門,找到刑房,一個典吏接待了他,態度不冷也不熱,例行公事的問明了情況,做了一番記錄,然后就讓他回去等消息了。
從衙門出來,江凌辰悻悻然的回到了先前下榻的客棧,他估摸著,這筆錢怕是找不回來,只能自認倒霉了。
無奈之下,回到客棧的他,只能央托那客棧伙計,找個適當的買主,把那匹馬給賣了,最后得了二三十兩銀子,才算解了燃眉之急。
來到松江城,正事當然是參加會試大考,但是他也不知道,考上了會怎樣,難道真的就學優則仕,入朝為官了,這好像跟他混跡草莽江湖,與江湖武林人士為伍的初衷背道而馳。
還沒想明白,三天之后,他就稀里糊涂的進了考場。
一天過后,從考場出來,他甚至有點擔心,這卷子會不會答得太好了,這要真考上了,怎么辦,到時辭官不就,掛冠瀟灑而去?這不是耍人家玩嗎。
這恐怕是天底下第一個擔心自己考得太好的應試考生了。
還沒等他琢磨明白,回客棧的路上,正走著,突然又被人撞了一下。
這種感覺很熟悉,回頭一看,一個黑衣漢子正匆匆而走。
“你這小賊,給我站住!”
江凌辰不由大怒,偷了一次不算,再來第二次,他甚至感覺到眼前這小偷背影熟悉,說不定就是上次那人,這是偷他上癮了么,簡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黑衣漢子知道行藏敗露,加快腳步,拔腿而逃。
江凌辰在后面緊追不舍,眼看距離拉近,這時從斜刺里又閃出一個大漢,一下把江凌辰給擋住了。
“這位大哥,出什么事了?”那大漢裝模作樣的問。
“抓小偷,那個小偷偷了我的錢袋!”
江凌辰心急追人,奪路就走,但沒想那個大漢再次閃身把他攔下,問道:“哪個小偷,我怎么沒看見?”
一邊問,臉上還帶著戲謔的笑容。
江凌辰頓時醒悟,這人跟那個小偷是一伙的。
“滾——”
氣急之下,他一招“黑虎掏心”就向著對方胸前搗了過去。
那大漢識得厲害,側身閃了過去。
江凌辰沒有理會他,前面那黑衣漢子已經拐過了街角,他趕緊追了上去。
等他追到拐角處,卻已經失去了那黑衣漢子的影子,等他回頭再找那個同伙漢子,那漢子這時也不見了蹤影。
這下兩頭都沒了著落,氣得他咬牙切齒,破口大罵不已。
沒說的,他只能依著先前那黑衣漢子消失的方向,試著追了下去。
一連追過了兩個街口,期間還路過了幾條岔道,哪里還有那小偷的半點蹤影。
追到這里,他就知道,這小偷怕是已經追不到了。
這下他真是欲哭無淚了,上一次被偷,他還可以賣馬,這一次他還能賣什么,現在真的是身無分文,接下來他還得在這松江城待幾天,既然應考了,好賴總要等一個結果出來吧。
即使不等結果出來,他就是回去的盤纏也沒有了,難道真要一路乞討回去。
他恨得牙癢癢的,這小賊連偷了兩次,每次一個銅板都不給他留下,簡直是豈有此理。
再次去向衙門報案?上次報了案,還沒有半點消息傳來,估計再去也是白搭。
他一邊恨恨的想,一邊漫無目的的走,這時前面出現了一個偌大氣派的府邸,朱漆四開大門,門口立著一對石獅子。
門額上一塊橫匾上寫著“金刀駱府”四個燙金大字,在門的一側,還掛著一個豎匾,上面寫著“威遠鏢局”字樣。
江凌辰不由心中一動,停下了腳步,只看這金刀駱府能夠在松江城擁有這么一個闊大氣派的府邸,就可知在這片地面地位實力不俗,又是開鏢局的,估計是個地頭蛇,人面寬闊,剛才失竊的事,又是在附近發生的,不知能不能向府中打聽打聽,尋找到什么線索。
至不濟的話,上門舍下面子,看能不能打個秋風什么的,能有個回家的盤纏就足矣了。
他又向旁邊路過的行人打聽了一下,知道了這金刀駱府的主人名叫駱振聲,在江湖上有個響當當的名號“金刀大俠”,確實是本地武林執牛耳的地頭蛇。
既然有“大俠”名頭,應該好說話吧,他心中想著,就朝著大門前走了過去。
來到門前,見到門房,他說明了來意:“在下臨水縣江凌辰,行走江湖,久聞松江城金刀駱府的大名,今日既然路過,豈能不來拜訪,順便還有一點小事,卻是要麻煩打攪一下貴府了。”
金刀駱府在江湖上頗有聲名,又是開鏢局的,自然是廣結善緣,講究四海之內皆兄弟,朋友越多越好,這樣行鏢在外,總是越有安全保障不是。
所以門房的態度十分客氣,不過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江湖上有臨水縣江凌辰這么一號人物。
他訕訕道:“恕在下孤陋寡聞,不知閣下是哪個地頭的朋友?”
“在下一點藝業,出自辰州言家門。”
江凌辰既然要以江湖身份示人,只能扯起言家門這個虎皮當大旗了,反正他也沒直說就是言家門的弟子傳人,只說一點藝業出自辰州言家門,這樣說也沒毛病。
他這么一說,門房自然就知道了,當即笑著道:“原來是辰州言家門的朋友,失敬失敬,請進來吧。”
門房把他領進府,一路帶到前堂的一間花廳坐下,奉上熱茶,然后就向府中管事的去稟報了。
不多時,就見到一個青衣勁裝,帶著英氣的青年從外面走了進來。
“這位可是言家門來的江朋友么!”
青年進來之后,就朝著屋子里的江凌辰拱了拱手,江凌辰也上前來見禮。
“在下郭本榮,是家師的三弟子,家師正有客人到訪,一時不得閑暇,怠慢之處,還請這位江朋友見諒。”
這郭本榮剛才聽了門房稟報,自然也沒聽說過臨水縣江凌辰這么一號人物,雖然來人自稱是辰州言家門的,但人卻籍籍無名,想必只是言家門的一個小角色,所以他就沒有去驚動師父駱振聲大駕,自己就作主來相見了。
“原來是郭兄,其實在下此來,只是有一點小事前來麻煩,也不用驚動駱大俠本人大駕的。”江凌辰說道。
郭本榮呵呵一笑道:“江朋友有什么事,盡管直說,在這松江城一畝三分地,本府的名頭還是有點管用的,只要能幫上忙的,必不會推辭。”
聽對方說的爽快,江凌辰心中歡喜,冒出一點希望。
“說來實在慚愧,事情是這樣的。”
他當即就把兩次失竊的事,跟對方說了,事情很簡單,并不復雜,三言兩語也就說完了。
那郭本榮聽了之后,神色卻是怪怪的,沒有別的原因,一個江湖人物,卻兩番失竊于一個小毛賊,栽在小毛賊手上,這說出來實在是大沒面子的事。
以至于現在聽江凌辰說完之后,他都不由的對對方的身份產生了幾許懷疑。
這也不能怪他多疑,江凌辰看上去確實沒有什么江湖氣,反倒是書生氣多過于江湖氣。
既然心中起疑,對于對方說的事,他一時未置可否,只是呵呵一笑道:“久聞辰州言家門的拳腳集南北大成,獨樹一幟,今日碰上,不知能否跟江朋友切磋一二?”
江凌辰知道對方心中已經起疑,若是不較量一番,怕是對方不會熱衷解決他的事,當即也不推辭,干脆的答應了。
兩人當即出了花廳,來到外邊院子里站定,開始較量起一番拳腳。
郭本榮使出了師門所傳的拳法小擒龍手,江凌辰依舊是以那一套言家拳法應戰。
郭本榮是駱振聲最得意的弟子,除了一套金刀刀法已經盡得真傳,這小擒龍手也是使得十分厲害,毫無疑問,雙方的較量,郭本榮占據了絕對的優勢,江凌辰勉力支撐了七八招過后,就被郭本榮順勢一掌拍中肩頭,站立不住,滾倒在了地上。
郭本榮倒也沒有乘勝追擊,就此收住了手。
雖然只是交手了寥寥幾招,他已然看出來了,對方使得拳路,確實就是辰州言家門的路數,對方說是出自辰州言家門,似乎并不是假的。
不過對方這實力嗎,就未免過于不濟了,估計在言家門,也只是個雜魚小角色。
他已經失去了繼續應酬的興致,這樣的小角色,確實不值得多花功夫應付的。
他當即叫過下人,吩咐道:“去取十兩紋銀來。”
不一會兒,一個仆人就端了一個盤子走了進來,盤子上放著兩錠銀子,一錠銀子五兩,兩錠正是十兩紋銀。
金刀駱府是開鏢局的,講究的是廣結善緣,多條朋友多條路,有江湖朋友遇上困難,上門來打秋風,多少總是會接濟一二。
但府中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這奉送的銀子多寡,自然是有區別對待的,十兩銀子當然不算多,但也算聊表心意了。
這還是郭本榮看在言家門以及對方確實落魄有所難處的份上。
“江朋友,你說的事情,我有空幫你打聽打聽,這區區十兩紋銀,不成敬意,還請不要嫌少了。”
郭本榮淡淡說道,他口中雖然是說有空幫忙打聽打聽,但實則心里已經沒有多管這閑事的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