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你…如月先生…”
在場的眾人都是一臉震驚地看著如月峰水把藏在拐杖里的珍珠倒了出來自證罪行,收起拐杖拄在手里,一直微微彎著的腰也直了起來。
“所以,你是認罪了嗎?如月先生?”凌平問道,他本以為如月峰水會再辯解一番,可能會用到的說辭以及對應的破解之法凌平都已經想好了,此時卻頗有一種一拳打在空處的感覺。
“雖然犯下了殺人的罪行,但我并不想把自己搞得像是那種走到窮途末路丑態盡出的家伙。在聰明人面前自作聰明反而會讓自己看起來很蠢,老夫還是想留住一點尊嚴。”
“從我到那個程序員家里卻發現他已經死掉的時候我就預感到了會有這一天。”如月峰水無視周圍人的目光,看著比他高出不少的凌平,眼神十分復雜,“這就像是作畫時明明已經落筆才發現使用了陳舊的顏料一樣,雖然在外行眼里看來完全沒有問題,但在專業人士眼中卻是明顯得像是白紙上的血跡一般的破綻。”
這個老頭的思維似乎有點奇怪…將藝術和尊嚴看得比犯下殺人罪,奪走他人生命還要重要?但一般意義上成為罪犯后也就沒有什么尊嚴可言了,或許在這個老頭的認知中尊嚴是指的另外的東西?
“所以,你的動機是?”凌平問道,“之前聽說常盤美緒經常收購你的畫然后高價賣出去…”
“我想是因為富士山吧。”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像是掉了線的柯南忽然開口,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剛才放映幻燈片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了,從中間開始畫面上的富士山都是差不多的樣子,角度也很像呢。”因為在場的有不少外人,所以柯南只能繼續扮演自己的七歲小孩角色,用小孩子會用的腔調裝作不經意地指出問題的關鍵點。
“我記得上次去如月先生家里的時候,他家的窗戶都是被窗簾擋起來的,現在想想…”柯南頓了頓,“從那邊向外看的話,應該能看到這座大樓和富士山吧?”
“…”如月峰水微微抬起了頭,看向虛空,似乎在回憶什么一般。
“那是我在西多摩市的盡頭發現的一個小山丘。我幾十年來一直來往于那個山丘作畫,可是因為年紀大了,一直爬山身體也越來越吃不消。于是在三年前,我為了要在有生之年繼續畫富士山,便買下了那座山丘建了房子,并在視野最好的地方建了工作室…”
“從那扇窗子,可以一眼看到富士山的全貌…可那個女人,她居然做了這種事!!”如月峰水的聲音猛地提高,在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把手中的拐杖扔向還在舞臺上掛著的那幅“春雪的富士”,脫手而出的拐杖直接將畫作中央劃出了一道大口子,就像是富士山被從中間劈成了兩半一般。
為了保證畫作不會在升降時四處飄,這幅畫是被固定在一個結實的金屬框架上的,但中間部分卻沒有保護,直接就被拐杖刺破,宣告了這幅畫的報廢。
“從三年前開始,我就沒有再畫過一副富士山…”如月峰水的這一擲似乎耗光了自己的體力,雙手拄著自己的膝蓋不住喘氣,容貌看上去也一瞬間蒼老了十歲。
而為什么周圍的警員包括凌平和京極真都沒有嘗試想要控制住他呢?一來因為事發突然,二來如月峰水是個老人,社會地位又比較高,一眾普通警員在沒有上級命令的情況下都不敢輕舉妄動,三來則是凌平其實有自信不會讓他傷到人。
“這幅畫…我不承認它是我的作品,憑借臆想而畫出的畫,根本不是傾注了我一生熱愛的富士山…”
“所以破碎的小酒杯就是指被大樓分成兩半的富士山,而常盤小姐被吊在畫作前,就是想要讓她和畫作組成這副情景…”凌平看著這個似乎馬上就要枯槁掉的老者,低聲說出了自己的推測。
平心而論,他雖然無法認同如月峰水的犯罪動機,但在某種程度上也能夠理解。一位六七十歲的老人傾注了自己一生心血在上面的事情突然被人無情破壞,而且這種破壞還是建立在骯臟的權錢交易,以大木議員的權力改動了市政法案才在這塊土地上建立起了這座摩天大樓。更何況,如月峰水作為一個同時兼具了藝術家、昭和日本人、老頭子三種又倔又容易沖動性格的典型代表,自然會因此而心生絕望,從而走上犯罪道路。
這種時候,再去說什么“換個地方畫啊”“找常盤美緒給你安排個視野好的房間啊”“跟她講道理啊”都已經沒用了。
“我本來打算在昨天晚上找個機會把風見也殺掉的,但他一直警惕得很,不讓我進他的家門,其他時候我又沒有時間…”如月峰水喘了口氣,從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個小酒杯扔到他面前,“沒想到這次就被他壞了我的事…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因為如月峰水的特殊身份與地位的關系,他其實并沒有通過安檢,是直接被常盤美緒帶進來的。
“…”風見英彥望著地上的小酒杯沒有說話,眼神有些古怪。
“不過能把那個一身酒氣的肥豬殺掉,也可以算是稍微了卻我的心愿…”如月峰水把小酒杯扔出后又重新把手伸進了口袋內,“只是老夫也不想在牢獄中恥辱地度過余生,所以…”
“停手吧如月先生。”凌平伸手按住了如月峰水的手臂,慢慢把他的手從口袋里拉出。如月峰水手中拿著一個棕色的小藥瓶,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總之不會是糖水。
“雖然理解你因為多年心血被破壞的心情,但也請你理解我不想看著人在我面前死去,以及諸位需要盡職盡責的警察們的心情…”凌平把那個小藥瓶從如月峰水手中拿走,交給一旁的鑒識科警員,慢慢放開如月峰水。
“沒想到被小輩教育了…哼,不過這次就…”
“砰!!!”
如月峰水的話還未說完,整座大樓忽然開始劇烈搖動起來,大廳內的燈光也在一瞬間被切斷,只有透過落地窗從外面照射進來的明亮月光才不至于使得大廳內變得一片漆黑。
“地震了嗎?”
身為地震多發國家的國民,眾人的第一反應都是這個,同時蹲下了身子,找到附近比較結實的東西藏著。
“不,恐怕…”剛剛接到電話的風見英彥抬頭看著眾人,“地下四樓的電機室和發電機室,還有四十樓的電腦室…”
“那里,發生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