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可是,難道鈴木先生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嗎?”
“嗯,他說在果步小姐打工的地方看到過一個女的戴著和她女朋友一樣的項鏈,當時還覺得只是巧合,但是后來越想越不對勁…順便一提,這個女的今天也去參加葬禮了。”
“什么!”
“在找到果步小姐時發現的照片里也沒有項鏈的痕跡,而且案發地點在傍晚時非常昏暗,只要差不多是個女的,再穿著一樣的外套,就很容易瞞過目擊者…”
“等一等中堂醫生!現在不是推理案情的時候!”三澄朝著手中的電話大聲說道,“你為什么要把案件和鈴木先生全都說出來啊!這樣,這樣的話鈴木先生不就會去復仇,變成殺人兇手了嗎?!”
“殺人的人就要有被殺的覺悟,他們所帶走的不僅僅是死者的生命,還有生者的幸福。”中堂醫生撂下一句話便直接掛掉了電話,任三澄再怎么打也不再接起來。
“啊啊啊怎么這樣…司機先生,能再開得快一點嗎?拜托了拜托了。”
三澄是真情實感地在焦急,在為可能成為殺人犯,下半輩子在牢獄中度過的鈴木先生而焦急,不得不說,雖然在某些價值層面上凌平不太認同三澄的想法,但絕對不能不承認她是個好人。
似乎莫名其妙地發了張好人卡…凌平心里吐槽了自己一句,準備稍微說些話來緩解尷尬的氣氛。
“我覺得,中堂醫生或許也有一些想讓我們阻止鈴木先生的想法…他會接起我們的電話,告訴我們鈴木先生可能會去的地方,還告訴我們潛在的被害者…不,那個殺人兇手的特征,我想他也是隱約盼著我們去攔下鈴木先生的。”
“可是,他為什么要告訴鈴木先生這件事呢?如果從一開始就…難道是糀谷雪子的那件事…”三澄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糀谷雪子?”
“嗯,就是你昨天看的那本畫冊的作者,其實,她曾經是中堂醫生的戀人來著。”三澄美琴低聲道,“只不過,后來雪子小姐似乎是被誰殺害了,而負責解剖她的人…就是中堂醫生…”
“還有這種事…那后來,兇手找到了嗎?”凌平聽得有些感慨,身為法醫卻解剖了自己最愛的人,想必應該是一種常人所無法體會的痛苦。
“沒有…已經八年了,在案件開始的時候,中堂醫生還一度被懷疑是殺人兇手,因為在理論上法醫學者是可以抹除尸體上所有對自己不利的證據…當然后來被無罪釋放了,但…”三澄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凌平大概也明白那種感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所以,中堂醫生才會說出那樣的話…她對像鈴木先生這種能夠當場復仇的人抱有羨慕之情也是有可能的,但身為法醫學者的道德感又在驅使著他告訴我們關鍵信息,希望我們能夠阻止他…”
人類的情感雖然無法共通,無法體會那種切骨入髓的心痛,但有時候也不完全如此…
“到了哦。”
出租車司機提醒了一句,這才讓沉浸在古怪氛圍中的兩人回過神來,付了一筆足夠讓人肉疼的車費之后,兩人一路奔跑著前往鈴木家舉辦葬禮的地點。
天空從剛才開始就在飄灑著細碎的雪花,落在地上卻又一瞬即化,無法形成積雪。來參加葬禮的人們都穿著黑色的禮服,打著或透明或純黑的雨傘,以防雪花融化后打濕衣物和頭發。
“那是…中堂醫生?”
中堂醫生倚在路邊的一輛面包車旁邊,目送著從身前跑過的三澄和凌平,和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沒有說一句話。
“靈堂就在前面了…”
“啊!!”
來晚了嗎?只要再轉過一個轉角就是靈堂了,人群中卻突然傳來一陣尖叫聲。
“不好意思,讓一下…”
撥開聚集的混亂人群,凌平把三澄護在身后靠蠻力前進,但借助超過周圍人接近三十公分的身高,他一眼便看到了靈堂里發生了什么事。
鈴木巧目光呆滯,身上穿的還是來東京時那件衣服,現在看起來已經有些臟了。他的手里還拿著一把沾血的匕首,正木偶般一步一步向地上的一個人走去。地上則躺著一個女人,穿著和周圍其他人一樣的黑色禮服,正捂著腹部在地上艱難地爬行。
“為什么…你為什么殺了她?問你呢…為什么?”
雖然和氣氛不合,凌平總是覺得現在的鈴木巧先生很像之前看過的動畫里的某人,如果再配上一袋米要扛幾樓的臺詞就更像了…不對不對,現在可是有殺人事件在發生,不是玩梗的時候。
“對,對不起…那是,那是一起意外來著…”
在地上爬行的女人話音都在顫抖,十分恐懼的樣子,甚至都不敢直視鈴木先生。
“意外?”
“只不過,只不過是借她項鏈戴戴,她就在邊上啰啰嗦嗦地讓我快還給她,稍微推了她一把,她就掉海里了…”
“是你推她下去的啊!”鈴木巧突然向前走了兩步,一把抓住女人的領子,“可她明明還能救回來…”
“是她太得意了跟我炫耀!為什么她那樣的人…會比我幸福…”
“人渣…”凌平小聲說了一句,雖然他的小聲幾乎能讓周圍的所有人都清楚聽到。
“這,這就是你殺她的旅游嗎?”鈴木巧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是不敢相信會有人因為這么可笑的理由殺人。
“你太過分了!”趁鈴木巧被這個扯淡的理由震驚到,手上的力量放松的機會,女兇手竟然還想要逃跑,被鈴木巧反應過來一把按住。
“我沒有錯!我什么都沒有做錯!”
“你,你…”鈴木巧說不出什么話來,緩緩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停手啊鈴木先生,現在停手還來得及!想想你的家人…”三澄美琴在一邊焦急地勸道,又搖了搖旁邊的凌平,“竹內你也說兩句啊!”
“來得及什么啊…”鈴木巧嘴角朝外咧了咧,也分不清是向上還是向下,“果步已經死了…”
握刀的手還在顫抖。
“鈴木先生…”
鈴木巧的手似乎一下子穩定了下來,對準地上那女人的背直接捅了下去。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連空中的雪花都久久停留在空中,不愿落下。
“鈴木先生!”
三澄美琴甩開手上的包,踉蹌著沖了上去,對那個被刺的女人實行急救。警察也姍姍來遲,控制住了鈴木巧。
雪下大了…凌平站在原地,伸手接了一片雪花,讓它在自己的手心融化,感受著那些許的涼意。
做完筆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凌平和三澄一起走出警局門口,白天下過的雪現在已經一點痕跡都沒有了,就如同在白天發生的那起兇案一般,現在的靈堂空無一人,只有水泥地上擦不掉的幾點血跡還記錄著曾經發生過的事。
被鈴木巧刺傷的兇手經過搶救后總算是保住了小命,卻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
“那個,你穿我這件外套吧。”凌平把外套脫下,遞給三澄,“你那件上面沾了血跡。”
“…多謝。”三澄接過凌平的外套,卻差一點被重量壓得直接扔到了地上。
“你平時都隨身帶著這些東西嗎?”三澄伸手摸了摸這件外套的口袋,被里面裝滿了的可以被稱為殺人工具的玩意震驚了一下。
“只是一些生活中可能會用到的小道具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