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進行檢測的進行檢測,該喝酒的喝酒,該抱著筆記本在墻角發呆…不,該推理的也在推理。
目前來說,這起案件已知的情報嚴重不足,除了一個不知道真假的目擊者證言和正在做的解剖結果以外,現場痕跡檢驗、死者的社會關系都沒有可以拿來參考的情報,相關的內容不是在青森縣警方那里就是在東京警方這里,但現在都十點多了也不好再特意去打擾…
不過,好像還有個人可以問。
凌平把寫滿了的筆記本合上,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門,打了個電話。
“鈴木先生嗎?上次有些事情忘記問了,關于果步小姐的…”
這一通電話打了個把小時,再回到中堂醫生屋內時東海林已經和久部一邊喝酒一邊說胡話了,三澄和中堂也暫時停下了工作稍微休息一下。
“竹內,剛才是去打電話了嗎?”
“嗯,關于這次的案件,稍微再向鈴木先生了解了一些情況。”凌平點了點頭,“海膽幼體的檢測進行得怎么樣?”
“唔…雖然還沒有全部檢測完,但以目前檢測的樣本來看,果步小姐的肺內海膽幼體的數量明顯更接近尸體被發現的那片區域…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是在那里溺死,又在那里當場被人發現。”三澄看了看旁邊記錄用的紙,雖然現在的樣本數還比較少,不足以達到百分百的可信度,但也有一定的參考性。
“那么,目擊證人要么做了偽證,要么是有什么誤導了他…”
“說謊的話應該不太可能,我和那個老人當面聊過。”中堂醫生插嘴道。
“也不一定,說不定是果步小姐落水之后一直掙扎著沒有死去,直到那個被發現的地點才徹底失去力氣溺水而亡…”三澄美琴提出了一種不同的猜測。
“也是…不過在這之前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三澄醫生你之前說果步小姐的肺是因為放置時間比較長脫水導致的對吧?那么會不會有一種可能,就是其實果步小姐本就沒有吸入太多的水呢?”
“誒?這么一說的話…”三澄美琴聞言先是一愣,隨即便仔細思考起來,“這么說的話,確實存在那種溺水的死法…是叫做干性溺水吧中堂醫生?”
“沒錯,普通的溺水是濕性溺水,與之相對的就是干性溺水,比如在炎熱的夏季突然面部向下接觸到冰冷的水,就有小概率發生臉部反射,也叫EVEC反射,產生類似休克的癥狀。”
“在那之后,人的脈搏逐漸微弱,在昏迷狀態下溺亡…難道你懷疑果步小姐是因為這種原因…”三澄美琴一臉驚訝的樣子,她之前完全沒意識到還有這種可能。
“不過那個老人說,他只看到一個女孩在碼頭上跑,然后直直地跳進了海里,面部反射是需要臉部直接接觸水的吧?”中堂醫生疑惑道。
“嗯,那就有矛盾的地方了。”凌平打開筆記本,在上面簡單畫了畫青森港口的俯視圖。
“果步小姐被目擊到落水的地方在這里,暫且稱之為地點A吧,發現尸體的地方則在這里,叫做地點B。兩地之間的距離很遠,即使是有海流的作用,一直掙扎著游泳到這里來也很難以想象…果步小姐是在地點B落水又直接溺亡的可能性無疑比較大吧?”
“結合之前從鈴木先生那里得到的情報,果步小姐在中午開始就不見人影,直到傍晚才被發現…如果目擊者看到的那個果步小姐不是真正的果步小姐,而是其他人偽裝的話,無論從時間上還是動機上都說得過去。”
“那么,這個偽裝果步小姐,制造虛假目擊證言的人,會不會就是兇手呢?”
凌平在紙上寫了一個“謎之人”,用筆重重地在他身上畫了兩圈。
“很有可能…不過,這些都還只是推測吧,現在又沒有確實的證據…而且鈴木父母肯定不會同意再次解剖的吧?”三澄美琴遲疑地說道。
“也是…”凌平剛剛燃起的熱情又被澆滅了,好不容易從看過的法醫檔案里想起干性溺水這么一個突破口,但到最后也只是停留在理論上。就算三澄美琴他們今天通宵把海膽幼體的檢測做出來,也只能證明果步小姐入水和溺死的地方不同,卻沒辦法再證明其他東西。
“如果說…”中堂醫生忽然開口,“如果尸體自從撈上來一直到送到我們研究所都沒有解剖過,那青森縣警方應該至少對遺體拍過CT,不然光憑口鼻有泡沫這一點來判定死亡實在是過于草率。”
“也就是說青森縣那邊很可能有CT照片嗎?我知道了…”凌平一下子明白過來中堂醫生的意思,“現在天實在太晚了,明天我就給目暮警部打電話,委托他幫我們問一問青森那邊。”
“好,那我們的工作就是努力把這些樣本全都檢測完!”三澄美琴伸了個懶腰,重振精神開始繼續檢測樣本里的海膽幼體。
看了看埋頭苦干的三澄美琴和中堂系,再看看旁邊已經喝得快睡過去了的久部和東海林,凌平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那個沒什么事干的人,只好在中堂的這間屋子里來回轉轉,腳步也不敢放得太重。
“這是…繪本?”
凌平的目光忽然被角落里的一本畫冊吸引了,這本畫冊與周圍各種生物類書籍格格不入,就像是在殘酷的青年漫畫里突然扔了一個搞笑漫畫角色,大概可以參考哆啦A夢亂入魔法少女小圓。
“啊,那個啊,你想看的話就看吧。”中堂瞥了一眼凌平,沒怎么在意。
“多謝。”反正也沒什么事情做,看生物醫學類的書又有些看膩了,不如就看點給小朋友看的繪本,就當放松一下精神了。
每天都保持高強度用腦很容易禿頂的。
“茶色的小鳥…”這是一本書名叫做茶色小鳥的繪本,作者的名字叫做糀谷雪,沒怎么聽說過,應該是蠻小眾的一個作者。
“這本畫冊應該沒多少人見過。”中堂醫生一邊按著手中的按動計數器,一邊和凌平說著話。“我也不知道這本畫冊是好還是壞,也不知道那個家伙是不是有這方面的才能…”
那家伙…中堂醫生認識這本畫冊的作者嗎?看名字這個作者應該是女性的樣子,難道…凌平抬眼看了看中堂系,從他的表情上沒法讀出什么來。
“挺好的…很溫暖的故事,估計我認識的那幫孩子們應該會喜歡…”
“是嗎,那真是太好了…”
屋內一時很安靜,只有三澄美琴和中堂系手中按動計數器的聲音和凌平時不時翻動書頁的聲音,久部和東海林雖然嘴上說著要喝一晚上,但現在就已經睡得和死豬一樣,還是凌平給他們找了兩床毯子蓋住才不至于著涼。
“雖說是請來的外援,但感覺根本沒派上什么用場呢…”
“就是說啊,是誰叫他們來的…哦是我們自己,那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