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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父與子

  “毛利偵探的燒傷并不嚴重,只有幾處輕微的灼傷,呼吸道也很健康,昏迷只是吸入了太多煙霧和…醉酒。”久部教授說到毛利偵探的傷情時似乎有些尷尬,但轉瞬便恢復了嚴肅。

  “不知名的那位患者的呼吸道被輕度燒傷,背部也有大面積燒傷,現在是在鎮靜狀態下進行集中治療。一定程度愈合后才能停止鎮靜,所以目前還不能進行對話。”

  “發現時檢查過胃部的食物殘留嗎?如果有和其他遺體一致的殘留物的話,就能證明事發當時他們在同一家店,這對現場狀況的分析和身份查證都有幫助。”三澄美琴問道,卻發現久部教授的表情有點奇怪,頗有種…看傻子的眼神。

  “您的意思是…要切開他的胃來確認嗎?”

  “啊,那倒不是,我想是否可以通過某種…檢測手段,把胃部的食物殘留吸引出來,這樣就能明確其中的成分了。”

  “在我們眼中,那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一具尸體。”久部教授冷下臉來,話語間十分不客氣。凌平甚至能聽到他發出了一聲細不可聞的輕蔑的鼻音。

  在專門針對尸體進行工作的地方說這種話真的好嗎…凌平心里嘀咕著,但自己人重言輕,也沒說什么。

  “辛苦您今天親自跑一趟了,非常感謝。”三澄美琴和久部六郎一起送久部教授出門,出于沒什么事干的心理,凌平也默默跟在后面,跟個沙和尚一樣。

  “不客氣,我一直都想來拜訪一下。我就開門見山地說了,請解雇我的兒子。”久部教授的態度并不怎么客套,一上來就扔出了王炸。

  “這種月薪低廉的兼職,誰都能…”

  “請您不要再說了。”久部六郎落在后面,眉頭微皺,叫停了自己父親的言論。

  做的是月薪低廉的兼職還真是抱歉啊大叔…凌平裝作沒聽見的樣子,心里已經給這位教授打了負分,甚至想在他的光頭上做奶油裱花。

  “復讀三年才考上三流的醫科大學已經夠上不得臺面了,還擅自休學,跑來這里給解剖醫生打雜…你不覺得丟臉嗎?”久部教授轉過身來,一邊說話一邊走向自己的兒子,可能是顧忌旁邊比自己高了一個頭面相“兇惡”的凌平,沒有把更傷人的話說出來。

  “趕緊回到醫生的正規上來。”這話聽起來更像是一道命令或者醫囑,絲毫不像父子間的對話。

  “…法醫學者也是優秀的醫生…”六郎沉默了片刻,說出這樣一句話。

  “你知道為什么這個國家的解剖率無法上升嗎?因為沒有人會把錢花在死人上。無論再怎么研究尸體,也無法讓人死而復生。”久部教授冷哼一聲,半是解釋半是勸退地說道。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羔羊…不對,串詞了。凌平在內心瘋狂吐槽來抑制住自己想要在久部教授頭頂做奶油裱花的沖動,你后面還有一個正式的法醫學者呢,說話都不看氣氛的嗎?小心這話被中堂醫生聽見把你剩下的那點頭發做成他的同款。

  “要是由著這小子的個性胡鬧,這小子根本成不了大器。我作為父親,得對兒子的將來負責。”說完一番得罪天下法醫的話,久部教授居然還笑著和三澄美琴打了個招呼,這才離開。

  …三澄美琴和久部六郎對視了一眼,又看向一邊的凌平,沒有說什么。

  “我們一家的男人都是醫生,兩個哥哥在大學醫院當醫生,爺爺經營著個人診所,我遲早得去那里工作。”一家小酒館內,六郎給三澄美琴和凌平倒上清酒,自己說著自己的家庭。

  “所以,我理所當然地認為自己也得當醫生。”聽著六郎的自白,凌平端起酒杯淺淺喝了一口,被辣得呲牙咧嘴。前世他就不怎么喜歡酒這個東西,最多吃個啤酒鴨。

  “大概是…初中三年級的時候,當時備考累到不行,然后就開玩笑地跟我爸爸說,‘我不當醫生了’。然后,我爸就說…”

  “那你就不是我兒子。”

  “我只是開玩笑,但我爸是認真的。他真的是這么想的…我當時就覺得,原來我是為了繼續當這個人的兒子所以才要成為醫生,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學習…從那之后就一直渾渾噩噩的,很丟人吧?”六郎自嘲地一笑,端起酒來喝了一口。

  “你爸這話可夠氣人的。”凌平吃了一口雞肉串,看著還不到自己中指長的肉串嘆了口氣。

  “是啊,夠氣人的。”三澄美琴點了點頭,“怎么能那么說我們優秀的六郎呢?”

  三澄美琴一巴掌拍在六郎的肩膀上,直接給六郎拍懵了。直到三澄美琴笑起來,又給自己倒上酒才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笑。

  “呦,是單戀的氣味。”凌平撇了一眼久部六郎,他現在那種變態的超強感官已經快要進化到讀出情緒了,似乎每附身一次都會增強一點。

  “啊,說起來,竹內君之前也是讀的醫科大學吧,現在也在做法醫工作,和六郎很像呢。你是怎么想的呢?”話題一轉,來到了凌平身上。

  “我?我家的話,他們對我的職業都沒什么看法。我的爺爺是消防員,爸爸是建筑工人,我能讀醫科大學他們很支持,現在做法醫工作他們如果知道的話也會支持吧…只要不當家里蹲就好了…可惜他們已經…”凌平忽然想起原主和父親最后的一次對話,那時他正因為父親沒有給他錄下昨晚的午夜動畫而大發脾氣,摔門而出。沒想到那竟然成了父子二人的最后一次對話。

  糟糕,一想起親人的事情就有些控制不住情緒,竹內凌平這個肥宅還是有良心的啊…凌平吸了吸鼻子,喝了口酒掩蓋自己情緒的波動。沉寂已久的竹內凌平的記憶忽然有些翻涌,似乎是觸動了原主最后殘留的那么一點情感。

  “誒,抱歉,我不知道…”三澄美琴似乎有些愧疚,她之前雖然聽神倉所長說凌平是從北海道來東京打拼的,但凌平的家庭情況還是不了解。

  “不,沒什么,都已經過去了…”凌平咽下一大口清酒,咧嘴笑了笑,“六郎,我可以這么叫你吧?你的爸爸只是想讓你出人頭地罷了,但是他的經歷和眼界都被限制住了,被霓虹這種病態的世襲制限制住了,在他的認知里要想出人頭地只有當醫生這種方式,這是他的思維定勢,你要做的就是在別的領域向你的父親證明自己,證明你不會庸庸碌碌甚至自甘墮落地過一輩子。”

  “…這樣嗎?”

  “沒錯,竹內君說的很有道理。”三澄美琴也插話道,“用法醫學獲得你爸爸的認同吧,你爸爸的工作不是救活十一號的命嗎,那么,關于在那棟大樓里到底發生了什么,身份不明的十個人究竟是誰,和十一號男人有什么樣的關系…”

  “九號又為什么被綁起來毆打,這些謎題都由我們來揭開。”

  “沒錯,我們做好自己的工作吧。”三澄美琴點了點頭,舉起酒杯來,示意兩位男士碰一個。

  “有一說一,我覺得這些應該是偵探或者警察的活…”凌平低聲用漢語吐了個槽,也舉起酒杯來。

  小酒館告別后,三澄美琴和久部六郎各自回住的地方,凌平又打包了點吃的,也打算回研究所睡覺,只是在車站望著路線圖看了良久,一轉身上了一列反方向的電車。

  凌平站在一幢被完全燒毀的大樓前,沒有越過警方的隔離帶,盡管火災已經發生了兩天,空氣中卻仍然彌漫著一股焦糊的味道,四周十分安靜。

  總是感覺放心不下,最后還是到這里來了…但是來了有什么用呢?我又不是什么名偵探,而且這樓燒得這么厲害,我這二百多斤一踩上去估計就塌了吧…而且還有警察在看守,根本不可能進去調查。

  凌平繞著警戒線走了兩步,今晚的天色不比昨天,烏漆麻黑,什么都看不見,就算凌平擁有變態的感官也沒什么用。

  不,好像還是有點用的。凌平聽見大樓里面隱約傳來人的腳步聲,聽起來只有一個人。

  告訴警察?不,總感覺我會先一步被當成可疑份子盤問…凌平看了一眼那個看守的警察,這位仁兄一直在警惕地看著他,就差把槍拔出來了。

  算了,還是先找個地方監視吧,喝了那點酒好像有點亢奮…原來我是酒后興奮型的嗎?凌平四下看了看,找到一處角落蹲了下來,盡量讓自己這二百多斤不是很顯眼。

  時間不長,從燒焦的大樓中溜出一個矮小的身影,輕手輕腳地貼著墻壁繞行,沒有引起看守警衛的注意。

  “這個體型…”凌平看見那個身影不禁有些失笑,這不是柯南嗎?因為事情牽涉到毛利小五郎所以自己偷偷溜出來調查?

  要不要去和他見個面呢?嚇唬柯南好像還是挺好玩的,去試試吧。

  也不知道是酒勁上來了還是突然發了瘋,見柯南正悄悄向自己這個方向走過來,凌平打定主意準備嚇他一跳。

  變小的名偵探,死神小學生江戶川柯南同學還穿著他那身經典的藍色小西服和大頭運動鞋,也不知道這大晚上的這小子是如何從米花町跑到這邊來。柯南同學走起路來鬼鬼祟祟,絲毫沒有名偵探的模樣,反倒是挺像晚上偷偷溜出去上網的網癮少年。

  沒多久,柯南便來到了凌平躲藏的角落,離開了警察的視線,剛送了一口氣,就聽見背后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工藤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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