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卻道:“我既然請了世子來府上,所問之事自然與查案有關,世子還是實言相告的好。”
沈明泰頓時怔住。
暮青又道:“此案事關重大,世子既然知道沈家如今之勢大不如前,那就應該知道沈府不宜再惹是非,所以你隱瞞的事還是說出來比較好。”
沈明泰不知暮青是如何看出來的,他愣了會兒,笑了笑。
“不必假笑。”暮青不待他開口便打斷了他,謊話她沒興趣聽,連說都不必說,浪費她的時辰。
沈明泰笑容一僵,頗為尷尬,不由整了整衣襟。
“不必有壓力。”暮青打斷了他的舉動,淡聲道。“此地并非公堂,世子所言不需畫押,直言便是。”
沈明泰僵直地坐著,這回不說話,亦不動了,只是望向上首,向來世故的笑容現出一絲裂痕,千般暗涌聚在眸底,卻硬是看不透暮青。
聽聞這少年行事甚是冷硬,今日在都督府門前一見,幾句話便見了其性情,這樣的人應是最直來直去最容易懂的,可是為何他覺得看不透這少年?
非但看不透,還覺得是她把他給看透了!
他生不逢時,生在侯府落魄之時,自懂事起便與人左右逢源,自覺得一眼便能看透多數人。這少年他原以為是個簡單之人,沒想到…竟是越簡單,越看不透?
暮青再不多言,只耐心等著。
氣氛靜得讓沈明泰尷尬更深,一番思量,只得斂了些笑意,道:“但凡相府有請,大多是盛京城里一些與侯府不同路的子弟起哄相邀罷了,到了園會,也不過是譏諷羞辱,事關顏面,方才才有心想要隱瞞,還望都督莫怪。”
他拿不準這少年的心思,且今日來還有更要緊的事要辦,為保顏面得罪她不劃算。
暮青問的卻更為詳細,“當年他們是如何欺辱世子的?”
沈明泰沉默了一會兒,道:“那時游湖賞荷,我被推入了湖中,那時年少,受了些驚嚇,染了風寒,回府后臥榻休養了半個月才好。”
“你落水后,何人救的人?”
“相府的護衛。”
“上岸后是在別院歇著還是回了侯府?”
“謙公子命人備了衣袍,留我在別院歇息了一晚,次日我才回了侯府。”
“你夜里可曾聽到過什么動靜?”
“動靜倒是多了,每年相府游湖賞荷的園會都要三日,夜里許多公子宿在別院,相國大人做東宴請盛京子弟,飲酒賦詩,撫琴作畫,吵得很。”
“吵?”暮青神色不動,繼續問,“世子的房間與宴會之地離得頗近?”
“近,中間只隔了林子,夜深人靜時吵得很。”
“你落湖受驚,需要靜養,為何客房安排得離宴會之地甚近?”
“這…方才已跟都督說過了,朝中有些子弟特意欺辱罷了。相府別院年年游湖賞荷,他們喜愛的住處許多一早就挑好了,有的今年住了此處,明年還要此處,侯府子弟哪有的挑,好的地兒都被人挑去了。”沈明泰苦笑一聲,眼底卻有些古怪神色。
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與案子有何關聯?
暮青自然不多解釋,沉吟了一陣兒道:“我知道了,多謝世子相告,世子可以回去了。”m2.Χχδ捌.ōm
暮青說問完便問完了,起身便要送客,沈明泰卻沒有走的意思。
“不瞞都督說,今日前來,在下有一事想與都督相商。”沈明泰笑了笑,邊笑邊留意暮青的神色。
暮青的神色冷得不近人情,“正事可商,婚事免談!”
早在看見沈明泰帶著個少女來都督府時,暮青就知道他的意圖了,這沈家還真的是四處聯姻!
沈明泰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一聲,厚著臉皮道:“都督真乃直爽之人!早就聽聞都督殺敵勇猛斷案如神,實乃少年英才。在下不才,有一舍妹,閨名問玉二字,自幼養在江南,溫婉似水。聽聞都督也是江南人氏,想來未必瞧得上江北女子,在下之妹正是在江南長大,與都督實在是天作之合!她仰慕都督已久,今日求我帶來府上,只為見都督一面,不想被都督一眼便識破了身份。如今她可是還等在馬車里,若是都督有意,不妨…見一見?”
“見過了。”暮青冷嘲一哼,她倒沒看出那是沈問玉來。
沈府劉氏自縊一案,暮青曾想要見一見沈問玉,但她以體弱多病為由拒絕了,她的貼身丫鬟說她是仵作,身上沾著死人氣兒,甚是不吉利,怕她見沈問玉時會過了病氣給她,古水知縣又不敢得罪安平侯府,將她喚回縣衙訓斥一頓,案子便不讓她查了。
她與沈問玉從未見過面,方才在都督府門口,雖看出那少年乃是女子假扮的,倒沒想到是沈問玉。
這可真是冤家路窄了!
安平侯府竟想將沈問玉嫁給她為妻?
暮青心中冷笑,她向來缺乏幽默感,卻覺得此事甚是好笑。
沈明泰見暮青面有譏色,卻假裝沒瞧見,笑道:“都督許有所不知,舍妹雖自幼養在江南,卻是嫡支出身,侯府正經的嫡小姐,并非是府中那些庶女。”
“侯府倒看得起我。”暮青不置可否。
“自然,都督英名蓋世斷案如神,自然當得起侯府的嫡婿。”沈明泰以為婚事可談,忙出言相捧。
“嗯。”暮青看似同意,后話卻不留情面,“然后侯府三日不過就可以辦白事了。”
此話晦氣,沈明泰不由皺眉,笑容也淡了些,問道:“都督此言何意?”
“意思是——我乃仵作出身,都督府里死人氣兒太重,沈小姐身嬌體弱,若是過了晦氣到她身上,怕是不長命。”暮青不擔心沈明泰會將此話轉告給沈問玉,大興民風如此,若非她西北從軍封了都督,哪怕她是盛京府衙里的仵作團頭,去街上別人也一樣覺得她晦氣。天底下的仵作多了,沈問玉不會僅憑一句話就想到朝廷的江北水師都督會是女子,但朝夕相處就未必了,她大仇未報,不想多生事端,因此她不會讓沈問玉進都督府來,沈家要拒就拒得毫無余地不留情面,也好讓他們一次就斷了這心思!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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