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長隨在司馬敬被綁來公堂時就被一起帶來了,被司馬敬踹了兩腳,心口還疼,一聽這話就更疼了。
但他還沒怒罵,暮青便走來他面前,在他身上一摸,從腰間提出一串鑰匙來。
步惜歡還在公堂外,瞧見那一摸不由眼皮子一垂——嗯,好手法!
暮青將鑰匙遞給一個衙差,但盛京府跟刑曹關系密切,她為防衙差半路做手腳便吩咐劉黑子帶著一隊人一起跟去搜。
兩邊的人馬走后,暮青還有話繼續問車夫:“昨夜下雨,你除了錦墊沒燒,還有一樣東西沒換吧?”
車夫一愣,一時想不起來。
暮青提醒他,“那瓶花。”
車夫又愣了愣,連忙點頭,“沒錯!昨夜下雨,大半夜的誰爬樹上摘花去?再說這些插花的事兒都是丫頭們干的,小的不會修剪,瞧那盆杏花還好好的就沒換。”
暮青聞言,只能嘆一聲天網恢恢,她把手一舉,“我方才從花瓶里找到了此物!聽聞司馬敬偏愛女子穿著戲服扮成戲文里的人與他行房,春娘身上帶著化妝之物應是到了他屋里后,當著他的面兒梳妝用的。你殺她時,她掙扎激烈,抓破了窗旁錦墊下的木板,那抓痕尤以她左手的中間兩道為重,正好對應她左手中指和無名指指甲上的裂痕,而這黛筆應該是她掙扎時甩出去的,剛好落進了花瓶里!”
昨夜下雨,錦墊沒燒,花景未換,似乎連老天都在幫春娘。
公堂里一時無聲,人人盯著暮青手上的黛筆,暮青看向司馬老太太,問:“天網恢恢,鐵證如山,老夫人還有何話可說?”
老太太還真有話說,“此乃我大興屬國南圖進貢的百花煙黛,太皇太后賞下來的,那下賤的戲子怎配用!”
暮青看向巫瑾,巫瑾頷首道:“不錯,是百花煙黛。南圖氣候濕熱,花開常年,此黛以百花、油墨及秘料煙熏調制而成,用時無需研磨,只需蘸水。女子用之,秀眉淡掃,遠觀如山間霧靄,靈秀出塵,故稱之為百花煙黛。”
巫瑾望著暮青手中的百花煙黛,笑容淺淡,意態遙若遠山。
大抵是想念故國了。
巫瑾與步惜歡同年,六歲被故國送來大興為質,如今已過一十九年。
暮青看了眼手中的百花煙黛,她剛拾起時聞之有奇香便知此黛非尋常之物,但當時也只以為是從京中的胭脂水粉老店里買的,卻沒想到有此來歷。晨梳云鬢晚倚軒窗,聽雨聲,閑梳妝,這種日子她未過過一日,爹從她十歲那年起便為她攢出嫁的胭脂水粉,他俸銀微薄,又不想苛待了她,便攢著銀兩買醉花軒的胭脂水粉,趁著她的生辰時給她,這年是鉛粉,來年是胭脂,她記得買香黛那年,爹曾說買的是青雀頭黛,深灰顏色,油墨少,產自關外。她雖一次也未畫過,但爹的話句句都記得,那些胭脂水粉被她鎖在小箱子里,擺在梳妝臺上,日日擦拭卻從未打開過。
而今,她離家已近一年,家中無人灑掃,那箱子上該落滿灰塵了吧?
暮青見巫瑾想念故國,自己也不由失了神,還是司馬敬忽然開口,將她的思緒拉回來的。
“這是春娘的,孫兒給她的。”司馬敬看著那百花煙黛,失魂落魄,瞧那神情竟像是對春娘有幾分真情。
“你…”老太太不可思議地回頭,痛心疾首。這百花煙黛既然在馬車上,自是她的寶貝孫兒賞給那戲子的,此事她心知肚明,剛才的話不過是想保全司馬家的名聲,借口不認罷了。他難道看不出來?怎能出賣祖母?
“祖母為何要殺春娘?”
“孽障!”司馬忠怒而抬手,恨不得一掌打死這孽子。
老太太抬手,面含厲色,再看向司馬敬時仍是那般痛心疾首,“敬兒!你真被那戲子把魂兒迷去了?你婚事艱難,嫡妻未娶便要納妾,她要是個曉事兒的,怎會此時攛掇著你為她贖身,納她進府?她這是在害你!戲子無情,自古如此,祖母都是為你好!”
此話即是承認了殺春娘之事!
司馬敬身子一晃,蹬蹬退了兩步,“真是祖母?”
“沒錯!”老太太本想強辯不認,沒想到自己養育成人的孫兒為了個戲子竟出賣祖母,痛心疾首之余不由怒上心頭,“就沖那戲子把你迷得連祖母都忘了,她就該死!一個戲子,賤籍出身,也妄想進我司馬家為妾,她就該死在那牌坊底下,叫她到了陰曹地府也記著身份廉恥!”
老太太咬著賤籍二字,斜睨著暮青,連她也一起罵了!死個戲子罷了,賠些錢財就是,她乃縣主之尊,還能給個下賤的戲子償命不成?但今兒司馬家的顏面之辱,她記下了!xΧ⑧.ǒΜ
“那為何還要將她割肉剔骨?”司馬敬面白氣虛,已站不穩。
“什么?”老太太卻愣了,“什么…割肉剔骨?”
司馬忠也愣了,府中得知敬兒被綁來府衙公堂后便匆匆趕來了,只聽說敬兒在外養著的戲子死了,案情卻知道得不多。
“那戲子不是被勒死的?這割肉剔骨又是怎么回事?”司馬忠問暮青。
暮青走向女尸,蹲下身去便為女尸寬衣解帶,鄭廣齊抬袖擋臉,季延望天,巫瑾抬袖掩了口鼻,公堂內除了步惜歡和元修,先前見過驗尸的人無不轉開目光。
此景甚怪,司馬忠和老太太剛心生疑惑,暮青便扒開了女尸的上衫,艷紅的肚兜,血腥猙獰的肉骨,司馬忠一驚,老太太啊的一聲便撫上心口,兩眼一翻便往椅子里倒去!
“母親!”
“婆母!”
“祖母!”
“老夫人!”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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