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忠一家和林孟忙圍過去,林氏就坐在老太太身旁,忙將她扶住,司馬忠見巫瑾在此,忙道:“還請王爺瞧瞧。”
巫瑾袖手不理,淡漠疏離,“驚厥罷了,大人可掐人中一試。”
他連脈都不診,司馬忠也知巫瑾為人看病的規矩,他肯說句話已是給司馬府面子了,雖然此法人盡皆知,但眼下情急,只能一試。
鄭廣齊不敢坐視不理,忙差衙役去請郎中,司馬家的人圍著老太太忙活,公堂里亂成一團。
暮青望向公堂之外,見黑云翻墨,似銜猛雨,好在劉黑子等人騎著戰馬來去頗快,回來時雨點已降,卻尚未大雨傾盆澆濕證物。證物都放在一只木箱里,那箱子用粗繩捆著,石大海策馬回來的路上拿手拎回來的。
箱子上了鎖,烏雅阿吉抽來衙差的刀,一刀便要把那鎖劈了,暮青攔下他,奪來鑰匙,當著司馬家的人的面打開了箱子。長隨身上的鑰匙能打開的箱子自是司馬府里的箱子,暮青為防有人抵賴才不讓烏雅阿吉毀鎖。她將昨夜馬車里鋪著的錦墊、團墊和圍錦都拿出來鋪在了青磚上,只見錦墊上滿目皆是擦蹭的鞋印,長而深,一看便知是春娘被人從窗外勒住脖子時雙腳蹬踹掙扎時所留。另外,窗邊的兩塊圍錦上也可見抓撓痕跡,一朵繡工繁美的牡丹花瓣被勾出了長絲,鮮紅如血。
暮青脫了女尸的一只繡鞋,在錦墊上留下的鞋印上比了比——一般大小,鞋碼一致!
“老夫人,你還有何話說?”暮青問。
老太太已被掐醒,只是年事已高,乍一受驚,難以緩神兒。她不看暮青,只指著女尸,手指發抖。司馬忠會意,命衙差將草席一卷,把女尸猙獰的模樣蓋住,老太太這才把氣喘得順了些。
“英睿都督難道沒有聽見老縣主的話?”林孟皺眉道,“此案有蹊蹺,老縣主承認春娘是她命人勒死懸于牌坊下的,可她有何理由將春娘割肉剔骨?”
“別人也就罷了,林大人身為刑曹尚書,聽審如此粗心大意?”暮青聲涼入骨。
“都督何意?”
“我只說下令勒死春娘的是老夫人,何時說過割肉剔骨也是老夫人下的令?”
什么?
聞者皆怔。
暮青看向車夫,對他道:“春娘是你勒死的,但你只是將人勒死了,尸體甚至都不是你懸到牌坊底下的。”
車夫怔住,暮青轉身便走向女尸,將白綾展開,蹲到女尸的頭后,把白綾在女尸的脖子上纏繞了一圈兒,還原了其吊在牌坊下的現場,說道:“當時這根白綾便是如此勒在尸體脖子上的,白綾的末端有凌亂的臟污,邊緣有摩擦起毛的情況,推斷是兇手將白綾的一端綁上大石,再將尸體牽拉上去的。而白綾的兩側,右側相對干凈,左側卻滿布臟污,顯然是兇手在左側用的力。一般人習慣在右側用力,兇手的用力方向卻在左側,說明兇手是個左撇子。”
說完此話,暮青放下白綾便來到了女尸腳旁,女尸的褲腳處扎著紅繩,這兩條紅繩她一直沒有解開過,驗尸時也只是將女尸的中褲褪及膝處,沒有碰褲腳一分。
“這繩結也是左撇子系的,左撇子的系繩方法和普通人是反著的,且因用力方向不同,繩結呈現的方向也是反著的。”暮青邊說邊將女尸的袖口處系著的繩結展示了出來,“這是我驗尸過后重新系上的,與兇手所系的繩結方向是完全相反的。”
說話間,暮青開始解繩結,她解得很慢,先解了自己系的那根,在解到最初系繩的那步時,說道:“我系此繩結時是右壓左,而兇手所系的繩結是左壓右。”
她邊說邊走到女尸的腳邊解其中一根繩結,解到最后時,四周屏息注目,果見是左壓右!
“此二事可證明兇手是個左撇子,而他——”暮青起身看向車夫,忽然抬手將一物拋出,車夫下意識一接,低頭一看,竟是長隨身上的鑰匙。
“他用右手接的。”暮青說話時已走到車夫身旁,將鑰匙取走,掰開他的掌心,“他掌心的勒痕右手比左手重,說明勒死春娘時,右手使力比左手大,他不是左撇子,所以不是割肉剔骨之人。”
當看到車夫掌心的勒痕后,她就知道,兇手還有第二人。
沒人接話,車夫已聽得傻愣,直到暮青問他話,他才回過神來。
“你昨夜殺了春娘后,將她的尸體交給了誰?”暮青問道,“尸體所穿的繡鞋是新的,而車墊子上卻留有死者掙扎的腳印,顯然死者死后,鞋子被換過了,而存放證物的箱子里卻沒有見到那雙繡鞋和死者可能同時被換下來的衣衫,這說明給死者換衣衫的人很可能不是你,你在勒死死者后,把尸體交給了旁人。那個人是誰?”
“小、小的不知。”車夫已經服了,早就聽聞英睿都督斷案如神,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他不待暮青問,便答道,“昨夜小的奉命殺了春娘后,本來是想想辦法將春娘吊到牌坊下,可馬車趕到牌坊附近時,竟見旁邊的小巷里還停著輛馬車。小的原以為事情要暴露,沒成想那人拿出了府里的腰牌,命小的將尸體交給他,說老夫人另有安排。小的見他有府里的腰牌,不敢阻攔,便幫那人把尸體給抬進了那輛馬車里。隨后,那人要小的先回去,且不可與人說起此事。小的以為老夫人有何安排,回府后便誰也沒敢說…”qsΝε.co
“那人你可認識?”
“不識。”車夫想了片刻,搖了搖頭,“許也認得,只是那人蒙著面,天黑又下著雨,小的沒認出來。”
司馬忠一聽便喝斥道:“蒙面之人,你竟輕信?”
車夫道:“他有府里的腰牌,那、那腰牌無假!”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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