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那人在他面前摘下面具時,他便知道她與他情非一般。當他知道,她為了化解廢帝之險竟不惜背負一生的沉重時,他有多痛,她不會知道。
只是因為那夜事多,他沒有立刻找她問個清楚,只是因為心有不甘,他才今日約她再來望山樓。
沒想到,當初她敢女扮男裝從軍西北,如今她還敢為天下新貴之首,敢謀兵權以壓朝臣!
“你…為了他竟至于此?”心口又生劇痛,元修卻握拳而立,硬生生不動。
暮青看著他,眸光清澈明凈,“至于。”
“好!”元修一笑,那笑卻有些氣短,笑罷他轉身便走,走到門口回過身來,眸光沉若滄海,“你堅持要走這條險路,我亦有我的路走。”
暮青一愣,“你待如何?”
“你不必問,你只看管你自己,我看管我自己。我只告訴你,我與他的君臣之約里沒有你,你未嫁,他未娶,你的名字一日未寫進他步家的玉牒里,我如何走我的路都不過是各憑手段!”元修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暮青在房間里待了一會兒,猜不透元修到底想如何,她匆匆下了樓去,掌柜的見她下來忙陪著笑前來稟事,說元修走時沒坐馬車,吩咐他說等她下來,那馬車讓她坐著回府。
駕馬車的是元修的親兵,暮青坐著馬車回了都督府,月殺見她回來,冷著一張臉,暮青不必看都能翻譯出來了——大白天的跟著男子出城,也不知避嫌!
“你還怕我白日宣淫不成?”暮青邊往閣樓走邊道。
月殺一聽,咬牙切齒——白日宣淫!這話也是女子能掛在嘴邊的?看來她天天喝那些湯藥還不夠,他得出府去買本女戒回來!
“我明日就要出城去軍營了,傳信問問你家主子,今夜能否來一趟?”暮青上了閣樓才吩咐月殺。
月殺聞言臉色好看了些,總算知道想主子了。
“正事。”暮青補充。
月殺剛好看的臉色又冷了下來,轉身下了樓去,過了一會兒回來,端了碗溫溫的湯藥,“這才是你的正事。”
暮青看了那湯藥一眼,端起來喝了一口,皺眉問:“這湯藥我喝了幾副了?”
“五副。”五副還不管用,巫瑾那毒醫圣手的名號是怎么來的?
“明日起我便去城外軍營了,在軍營里多有不便,若被人知道我在服藥,難免影響軍心,這藥就別帶了。”暮青淡道,楊氏已經在為她準備行裝了,她這才特意吩咐此事。
其實軍營就在城外三十里處,她已不是新兵蛋子,這也不是在西北邊關,她想要回盛京隨時都可以,因此行李倒不必多帶。
暮青也不想讓楊氏多為她忙碌,她最應該忙的是崔遠的行裝。
明日她去城外軍營,崔遠、蕭文林等人也要起程去江南了,此后險路重重,而崔遠等人還都是未經世事的少年,楊氏大義,但身為人母,怎能不擔心獨子?
暮青想讓步惜歡夜里來都督府一趟,為的也是問問這些少年此去江南,江南那邊安排的如何,當初是她起了求才之心將楊氏一家帶在身邊的,盡可能的保住這些少年的性命也是應該的。
月殺一聽暮青不想帶藥去軍營便皺著眉頭出了閣樓,那女人雖在男女之防上常常做出不妥之事,但她在其他事上思慮還是很縝密的,藥確實不能帶去軍營,但看她的樣子像是明年閱兵之前都不打算再服了,這可不行。他從青州山里就跟著她了,以她的行事作風,到了軍營里必是比誰都拼命,這一拼命必傷身子,她剛服用了一段日子的湯藥,若停一年,先前的藥效還有何用?且她練水師要入水,江北的水寒氣重,她的身子本就被寒氣傷著了,不可再重下去了。
月殺走后,暮青將湯藥喝了之后,用過午膳,小憩過后便去了書房。
那兩件案子不必再查了,暮青輕松了些,只是閑不住,便從書房的箱子里把老多杰的尸骨拿了出來,打算跟勒丹大王子的尸骨一樣做成人骨標本。
但這標本剛做,下午都督府里便傳來了拜帖,帖子是從驛館里遞過來的,多杰求見。
多杰想將老多杰的尸骨運回草原,但這案子沒查清,暮青雖說不查了,但心中清楚,那幕后真兇通敵叛國,他謀的若是帝位,日后他們定還有交手的機會,這案子終歸只是暫且放下,日后還是要查的。
都督府乃軍機重地,暮青沒在都督府里會見多杰,而是將人請去了望山樓,她沒要雅間,只讓掌柜在大堂中間留了張桌子,此非密謀,大可大大方方的談。
暮青帶著月殺到了望山樓時已是傍晚,她毫不意外的看見了呼延昊。
多杰的臉色臭不可言,這就要離開盛京了,難得跟桑卓神使再見一面,偏偏有兩個人要來插一腳!
只見望山樓大堂正中的圓桌旁,除了多杰和呼延昊還有一人——狄部的小王孫呼延查烈。
呼延查烈是被帶來盛京為質的,明日呼延昊一行走時會留下服侍他的人,往后他便要獨在異鄉,不知歸期,而他…只有四歲。Χqx八.còΜ
男孩穿著身藏青胡袍,滿頭的小辮子上綴著彩珠,遮得小臉兒都快看不見了,知道有人來也不抬頭。
暮青入座后,掌柜上了茶點便慌忙退下了,正值飯時,望山樓里文人滿座,平日里談古論今賦詩飲酒甚是熱鬧,今兒卻靜無聲息,雅間大堂,重重目光皆落來暮青這桌,人人豎著耳朵聽。
暮青入座后便問:“你想明日走時將你爹的尸骨一并運回草原?”
多杰只遞了拜帖到都督府,并未提及所為何事,一聽此言便道:“神使果然有神通之能。”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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