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廣齊趕忙湊到跟前兒,聽候吩咐。
“商鋪要查,朝官府邸亦不能放過,執本相手令,挨家挨戶的搜,尤其是…”
是哪?
“江北都督府!”
江北都督府。
暮青一回府便直奔后園,到了閣樓里便道:“你立刻回替子那里,方才元相問我該搜何處,他定是懷疑我了,今夜必定派人來搜都督府!”
步惜歡告訴過她刺月門在盛京城里的暗樁分布,內城里有五家鋪子,因此她當時才提議搜商鋪。元相國多疑,她提議搜城中商鋪,他反而會搜朝官府邸。
“你覺得他們會藏進商鋪里?”步惜歡笑問,說話時人已坐到桌邊,將面具一摘,放在手里把玩。
“榮記古董鋪里不是有條直通外城的密道?”暮青問,這條密道步惜歡帶著她走過一回,那時兩人是一同去的大寒寺,后來她得知步惜歡受了內傷,深夜出城見他時也走過那條密道。那兩個隱衛要出內城不難,但步惜歡既然如此問了,想必他們是沒有走榮記的那條密道。
古董鋪子里書畫多,墨香濃郁,密道里潮濕,霉氣深重,隱衛路上帶著步惜塵,即便點了他的穴道蒙了他的眼,他也可能會聞出些什么來。榮記古董鋪下的那條直通外城的密道定然耗費了步惜歡不少年的心血,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會冒此風險。
隱衛們沒有出城,那會去何處?
他們是不會來都督府的,今夜她力排步惜晟通敵之罪,元相國已對她起了疑心,懷疑她是皇帝一黨,步惜歡為她著想的太多,他連那昧心之罪都不愿她承受,又怎會在這個時候讓隱衛們藏來都督府?
不是都督府,又會是何處?
何處在搜城時不易被發現…
暮青心思百轉,忽然盯住步惜歡,半晌才問:“侯府?”m.qxseω.cοΜ
男子眸底贊賞的笑意險些滿溢而出,“聰明!”
暮青:“…”
聰明的是他吧?竟把人藏去元修那里!
元相國命人查商鋪也好,查朝官府邸也罷,再怎么查也不會查到元修府上,別說龍武衛的人不敢查,就連元相國想查元修,只怕也會心有顧忌。元修傷勢未愈,元家人不敢太逆著他,元修最護麾下將士,他絕不會允許有人大搜侯府。
如此,這盛京城里還有何處能比鎮軍侯府更安全的地兒?
“你…先回替子那里吧。”暮青本想問步惜歡今夜跟元修說了什么,但此時不宜談這些,他還是先回去比較好。
“何必回去?”步惜歡搖了搖手里的面具,“我在你這兒不是挺好?”
“你若此時不回,待會兒龍武衛的人搜城,外頭亂起來了可就走不了了。”
“那就不走。”
“那明日的早朝如何是好?”
“明日不早朝。”步惜歡淡淡的笑了笑,“今夜替子在內務總管府,也有場好戲要演,我就不去了。”
“好戲?”暮青狐疑的看著步惜歡,卻剛問完就懂了。元相國既然懷疑了她,自然也會懷疑皇帝,他容不得皇帝有暗中的勢力,更容不得這勢力已安植到了盛京,因此今夜除了都督府,內務總管府也會查,“你所謂的好戲是春宮戲吧?”
暮青走的早,自不知替子走之前傳了宣光祿寺卿李常府上的李美人到內務總管府侍寢,但她從步惜歡的話里能想象得到,今夜內務總管府里一定有一場叫那些搜府的人面紅耳赤的春宮大戲,且是激烈到明日君王不能早朝的大戲。
“聽聞歷代帝王皆有替子和隱衛,你的大抵是最辛苦的。”暮青道,這犧牲也忒大了。
“你怎不說我辛苦?”步惜歡笑斥道。這些年來,不是每回的戲都是替子演的,有些時候險到只能他自己來,雖只是演戲,以往也不覺得如何,如今卻越發覺得厭煩了。
男子隨手從瓜果盤子里拿起只桔子來慢悠悠的剝,故作氣定神閑,卻掩不住眸底的苦澀神情,暮青見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知為何就把頭一扭,說道:“雌伏辛苦嗎?我上回研究的時候…感覺還不錯。”
男子的手一頓,抬眸時眼底的甜蜜果然替了苦澀,笑問:“嗯?還不錯?”
暮青扭著頭,不肯轉過來,含糊的嗯了一聲。
桌前頓時傳來男子歡愉的笑聲,難得她今兒嘴軟,肯承認男女之樂感覺不錯,他自是不肯放過這難得的機會,于是回想那日帳中之景,慢悠悠笑吟道:“怩嬌成惘日初長,暫卸輕裙玉簟涼,漠漠帳煙籠玉枕,粉肌生汗白蓮香。夫人如此女兒嬌態,為夫怎舍得讓你吃苦?那雌伏之苦,你半分也未嘗過,又怎知不苦?”
他那日可是連覆在她身上都不舍得,她哪會知道雌伏之苦?
那苦他雖未嘗過,但浸淫宮中多年,亦早知情事是怎么一回事,且于世間男子來說,屈于下位終究是屈辱之事,身子不苦,心里也是苦的。
“你覺得苦?”暮青總算把頭轉了過來。
步惜歡笑了笑,那笑如夜花,美卻虛無,似一夜便會凋零,永不見天明。
暮青心中一痛,不知如何安慰,只有在這時,她才覺得自己不夠聰明,可又不忍看這笑容,于是張口道:“雌伏只有菊花苦,葵花苦什么?”
步惜歡頓時沉默,待反應過來,不由低頭沉笑,笑得肩頭微顫,久不停歇。
“暮青!你可真是壞人心情的好手!”半晌,他抬頭時笑得咬牙切齒,恨不得拿手里那沒剝完的桔子扔她。
他本想說年幼時覺得人生甚苦,年少時覺得日子苦長,而今卻已覺不出苦,只因習慣了。可被她一攪合,他回憶年少時心頭生出的那分苦澀滋味兒全散盡了,他真想知道,她腦子里的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是哪兒來的!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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