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封她為江北水師都督時曾言明一年后要閱兵,這一年的時日,她必定用盡心思琢磨練兵之法,待這練兵之法琢磨出來,又能證明這練兵之法有效的時候,才是元相國殺她之時。
即是說,這一年的時日,她暫且安全。
“步惜歡,你聽好了!我若護著你,絕不會遮遮掩掩!我若想護你,一定會有護你之力!我今夜險棄了一生所求,從今往后,誰也不能再置我于今夜這般境地,誰也不能再置你于今夜之險。我自己險些棄了的東西,我會憑自己之力,要這世上再無人能讓我棄!不必終有一日,就從今日起,我會為此不懼朝堂詭秘,不懼人間險惡,與你并肩,看這四海大定那日!”
暮青面具未摘,背襯著閣樓西窗,月色已淡,燭火正盛,少女一張少年容顏,相貌平平,卻叫懶坐桌旁的男子怔怔失神,恍惚間覺得那眸里的光華驚艷了歲月江山,一生不能忘。
“都督!”正在這時,劉黑子急促的腳步聲從樓下傳來,人未到,喊聲已到,“龍武衛的人來了,說要搜府!”
他還沒上樓,步惜歡的面具便已戴上了。
暮青抬頭,眸中一道厲光,冷喝一聲:“開府門!讓他們搜!我正巧還怕他們不搜!”
都督府的門前向來冷清,今夜卻熱鬧了一回。
夤夜春深,府內府外火把通明,左龍武衛將軍賀濤命人將都督府團團圍住,親自帶人進了都督府。
暮青端坐上首喝茶,石大海和劉黑子揮錘亮刀死守門口,楊氏提劍護在暮青身前,月殺和韓其初守在暮青身后,崔遠護著崔靈崔秀兩個妹妹避在其后——都督府里的人都在花廳了。
龍武衛披甲挎刀,從門口到花廳外兩列排開,暮青蓋上茶盞,喀的一聲,冷冷抬眼。
石大海和劉黑子聽聞此音,收起兵刃,閃步讓開,目光卻緊緊隨著賀濤。
“英睿都督夤夜品茶,好雅興!”賀濤大步進了花廳,瞧見暮青便冷冷笑道。
“要搜便搜,搜完就滾!”暮青將茶盞往桌上一放,毫不客氣。
賀濤雖從未與暮青攀談過,但上朝時沒少見識她的冷硬做派,因此也不氣,回身便喝道:“搜!”
都督府只三進宅院,龍武衛執著火把在夜色里奔如流火,東廂、西廂、前院、后園、書房、閣樓,頃刻便分涌而入。
沒多久,只聽一聲鬼叫,“娘哎!”
“何事?!”賀濤又驚又喜,大步邁出花廳,循聲而去。
走到半路,一個龍武衛的兵便跌跌撞撞地奔來,見了賀濤手直往后頭指,“將、將軍,那、那邊…”
賀濤匆匆而去,過了梨園便見有個搜府的兵跌在地上,火把滾在一旁,將他的臉照得惶惶蒼白。他的手指著前頭一間屋子,賀濤循著望去,驚得倒吸一口氣!
只見房門關著,新糊的油紙上赫然映著道無頭人影!
院子里梨枝飄搖,枝影落在門上,鬼氣森森。
賀濤瞥了眼院中,見搜這院子的不下十數人,竟都被驚得失了態,不由罵了聲廢物,自己走到門前,一掌拍開了半扇門!只見屋里一燈如豆,一具無頭的人骨架子擺在燈燭前,那人骨以細絲纏固在一處,沒有頭顱,左半截手臂卻是完好的,只是那手臂黑黃僵腐,五指猶如厲鬼之爪。門一拍開,風吹得燈燭火苗呼啦一晃,陰風瘆人。
跌坐在地上那兵兩腿發抖,更站不起來了,其余人猶猶豫豫,不知要不要進。大白天的瞧見尸骨都晦氣,莫說是晚上了,更別提這尸骨還是殘缺不全的、如此詭異的、沒有下葬的…
一時無人出聲,這幽寂的氣氛里,后園忽然傳來一聲驚叫,院子里的人只覺汗毛一豎,賀濤怒罵一聲便往后園趕去。
在其他地方搜查的龍武衛聽見這聲驚叫,以為查出了那兩個劫持步惜塵的狂徒,于是紛紛往后園趕,趕到閣樓下,見他們的一隊人馬從閣樓里連滾帶爬地奔出來,當先那人見了賀濤便喊道:“將將將、將軍!人人人人…”
“人頭!”后面一人替他喊道。
又有一人邊往閣樓上指邊道:“倆!倆人頭!”
賀濤大怒,一腳踹了這些廢物,自己上了樓去。只見樓上的衣柜開著,里頭赫然放著顆人頭!閣樓幽暗,衣柜旁的鶴足銅燈上點著幾支畫燭,似夜奠。
賀濤盯著那衣柜里的人頭,忽然便覺得身后有道目光在盯著他,他拔劍回身,抬劍便刺!qδЙεω.oΜ
那劍刺了個空,他身后無人,有的是擺在盡處書架上的一顆頭顱,那顆人頭滿臉鐵絲,像是被人動過大刑,泥糊的血肉,丹青染的肌膚,一雙空洞的眼盯著人,幽森詭異。
前有書架后有衣柜,賀濤只覺得壓抑難熬,一刻也不想在這閣樓里多待,他回身就下了樓去,帶進府來的龍武衛已都聚集到了閣樓外,賀濤故作鎮定,掃了麾下的兵一眼,問:“都搜過了?”
“回將軍,東廂搜過了,無可疑之處!”
“西廂也無可疑。”
“前后園子也都沒有藏人。”
龍武衛一一回稟過,只差閣樓和書房。剛才賀濤上閣樓里看過了,除了兩顆人頭,并無可疑之處,而書房就是那擺著人骨架子的地方,屋里擺設雅致,并無藏人之處,除了…一只大木箱子!
賀濤回憶著拍開半扇門后看見的書房擺設,那只大木箱子放在書架旁的地上,比尋常官宦人家府里收放壓箱底兒的衣裳的箱子都大,武功高強之人縮骨藏身于那只箱子里是有可能的!
“書房!”賀濤帶著人就往書房去,到了院中便命令道:“里頭有只箱子,打開看看!”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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