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青看了眼手中的文書,軍中文書已下,勢必不能再改了。元修今早才當著全軍的面授了兩人軍職,晚上兩人就自請調來她帳下,朝令夕改,乃軍中大忌!元修肯由著他們兩人已是心胸寬廣,有一不得有二,否則軍令便成兒戲了。
軍令已在她手中,無關她愿與不愿,兩人都必須留下,若她不將兩人留下,他們在軍中便再無立足之地了。
暮青看向韓其初,月殺也倒罷了,此人心如細絲,又擅權謀,怎能不知這一紙軍令之重?他已堵了自己的后路,如此決意,她若不留,便是她不識好歹了。
“先生既肯為親兵,那便有勞先生屈尊一段日子了。”暮青收了手中文書,連同月殺的一起收了。
如此便是心意已明了,韓其初笑道:“多謝軍侯不棄!”
月殺冷臉不言,她留他是應該的,他本來就是為了保護她才來這西北軍中的,小小陌長的低階軍職也敢往他這刺部首領身上安,也不怕屈了他的才!
“幸虧你沒學他們兩人。”暮青瞧向章同。
“你以為我會愿意屈才當你的親兵?你想得美!小爺乃武將之后,來這西北軍中謀的是一將的前程,可不是為了給你當親兵的。”院子里未點燈火,章同立在月殺和韓其初身后,站得離暮青有些遠,神情難辨。
當她的親兵其實立功機會更多,在軍中更能早日出頭,但他不愿依附她。這一路行軍,他處處敗給她,也知自身不足之處,但他依舊想要憑一己之力封侯拜將,終有一日,與她比肩。
亦或者…有一日,她身份暴露,他能憑那時之位,保她性命!
當她的親兵,日夜相處,朝夕相伴,他承認,他想過。可他不是其初,他知道她是女兒身,便不能留在她身邊。總要有一人去為她的以后著想,為那有可能到來的一日去拼命。
不愿屈居女子之下是他身為男子的驕傲,想憑一己之力建功立業也是他的驕傲。行軍途中,他曾兩度挫敗,懷疑過自己的驕傲,但此刻,他重新堅定,前路的方向無比明確。
他不在近處護她,他要去那遠處,護她的將來。
“你等著,小爺定有一日軍職比你高!”無論心中如何想,他嘴上仍是這調調,挑釁瞧了月殺一眼,哼道,“你的親兵找他這等人也就夠了。”
“嗯,你這等人當個陌長也就夠了。”月殺也哼了一聲。
兩人互瞧不順眼,眼看著便要唇槍舌戰,韓其初笑道:“章兄,天色黑了,再有半個時辰要宵禁了,再不回營房便晚了。大家同在一軍,日后相見的機會多著。”
他早知章同心驕氣傲,不會愿當親兵。此事甚好,章同已比從軍之初成熟了不少,若再磨練段日子,日后立功授職,襄助軍侯,會比他們所有人都在軍侯身邊要好,所以他不曾勸他,由著他去便好。
“知道了。”章同一擺手,臨走前對暮青道,“你身邊的親兵別胡亂挑,若非信任之人,寧可少些。”
“這事不勞章陌長操心。”月殺替暮青開口,他是親兵長,挑人訓練都是他的事,不勞這小子多嘴,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哼!就是越隊長在,本陌長才要操心。”章同哼笑一聲,越慈定知她是女兒身,留在她身邊近身侍奉,誰知安的哪門子心!
她身邊能信任之人太少,越慈不來,便只剩下石大海和劉黑子,兩人身手都不成,當不得親兵隊長。若非此時無人比越慈更能擔當此任,他會不阻撓這小子當她的親兵隊長?
韓其初捏了捏眉心,有些頭疼,幸虧這兩人沒都在軍侯身邊,不然日日吵個沒完,“好了章兄,我在軍侯身邊,你可放心,親兵之選在下定會勸軍侯寧缺毋濫的。”
“嗯,你的話,我信!”章同有意氣月殺,韓其初一表態,他便點頭離開了。
暮青向來話少,三人談論她的親兵之事,她也一句未言。月殺、韓其初、石大海和劉黑子,她行軍一路,能信任的也就這幾人,有他們在就夠了,日后若有可信之人再補。
劉黑子也沒插過嘴,見章同走了,他才撓了撓頭道:“軍侯今晚還沒吃飯吧?隊長和韓大哥,你們吃了嗎?要不,我一起打回來?”
月殺和韓其初早早便來了營房等暮青,兩人確實也未吃晚飯。
“你一人怎提得上四人的飯食?眼看便要宵禁了,一起吧。”韓其初說話間看向月殺。
月殺無動于衷,“我是隊長。”
他的任務是護她安全,不是打飯!
韓其初一笑,也不在意,他和劉黑子一人提兩份回來也成。于是拍了拍劉黑子,兩人便結伴出了營房院子。
待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黃風里,暮青面無表情轉身,進屋,“隊長,我要沐浴。”
于是,不打飯的隊長,轉身打水去了。
營房里有灶房,平日里不開伙做飯,只是冬天燒暖炕用的,也可用來燒熱水沐浴。
行軍兩個月,暮青第一次洗熱水澡,行軍途中她都是趁著夜里解手時,揣一塊巾帕在身上,尋那林中溪邊勉強擦擦身。有時大軍依河扎營,河面開闊,不好藏身,她那幾日便只好忍著。qδЙεω.oΜ
忍了兩個月,忽然有屋子,有浴桶,有熱水,一切都覺得美好得不真實。
屋里有一面屏風,無甚華美雕飾,不過是兩片木板,用來搭衣,暮青已覺足矣。她將燈燭放去遠處,避免沐浴的身影投去門窗上,這才來到屏風后,寬衣沐浴。
燈燭照不見屏風后,卻能照見折縫后,木色熏熏氤氳暖,少年寬衣,衣帶緩落,烏絲散若飛云,遮了那玉背清卓,卻遮不盡珠肌春情,霎那女兒嬌。
少女臂如雪,指尖輕撂,面具輕落衣衫,薄如蟬翼。
水色氤氳,沾濕烏發,珠肌點破波光,那容顏在破碎波光里,清素勝那人間雪,碧玉風清無人見,容顏模糊,卻足以叫望見之人一眼三生。
門囗有月殺守著,暮青心中安定,卻未久浴,她身上的刀上已愈,卻還不適合久沾水。她在房中絞干頭發費了些時辰,出房門時,月殺門神般守在屋外,韓其初和劉黑子在西邊營房里,兩人已吃過了飯,暮青和月殺的在灶中熱著。
二十兩銀子少是少了點,但放到現代也是八千到一萬塊。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兩銀子,一名百夫長每個月三兩銀子。
也許他會收吧。
另外,秦虎還準備給李孝坤畫一張大餅,畢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錢。
現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過今夜了。
“小侯爺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餓,手腳都凍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說道。
“小安子,小安子,堅持住,堅持住,你不能呆著,起來跑,只有這樣才能活。”
其實秦虎自己也夠嗆了,雖然他前生是特種戰士,可這副身體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堅韌不拔的精神。
“慢著!”
秦虎目光猶如寒星,突然低聲喊出來,剛剛距離營寨十幾米處出現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聲音,引起了他的警覺。
憑著一名特種偵察兵的職業嗅覺,他覺得那是敵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猶豫,萬一他要是看錯了怎么辦?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別。
萬一誤報引起了夜驚或者營嘯,給人抓住把柄,那就會被名正言順的殺掉。
“小安子,把弓箭遞給我。”
秦虎匍匐在車轅下面,低聲的說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話,嚇的他差點跳起來。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這個時代居然沒有弓箭?
秦虎左右環顧,發現車輪下面放著一根頂端削尖了的木棍,兩米長,手柄處很粗,越往上越細。
越看越像是一種武器。
木槍,這可是炮灰兵的標志性建筑啊。
“靠近點,再靠近點…”幾個呼吸之后,秦虎已經確定了自己沒有看錯。
對方可能是敵人的偵察兵,放在這年代叫做斥候,他們正試圖進入營寨,進行偵查。
當然如果條件允許,也可以順便投個毒,放個火,或者執行個斬首行動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直到此時,他突然跳起來,把木槍當做標槍投擲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鎧甲的,因為行動不便,所以這一槍,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著秦虎提起屬于秦安的木槍,跳出車轅,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為了情報的可靠性,斥候之間要求相互監視,不允許單獨行動,所以最少是兩名。
沒有幾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撲倒在地上。
而后拿著木槍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聲脆響,那人的腦袋低垂了下來。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點虛脫,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這副身體實在是太虛弱了。
就說剛剛扭斷敵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雙手就行,可剛才他還要借助木槍的力量。
“秦安,過來,幫我搜身。”
秦虎熟悉戰場規則,他必須在最快的時間內,把這兩個家伙身上所有的戰利品收起來。
“兩把匕首,兩把橫刀,水準儀,七八兩碎銀子,兩個糧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壺,兩套棉衣,兩個鍋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東西,你有救了…”
秦虎顫抖著從糧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進秦安的嘴里,而后給他灌水,又把繳獲的棉衣給他穿上。
天還沒亮,秦虎趕在換班的哨兵沒來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腦袋,拎著走進了什長的營寨,把昨天的事情稟報了一遍。
這樣做是為了防止別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何種環境。
“一顆人頭三十兩銀子,你小子發財了。”
什長名叫高達,是個身高馬大,體型健壯,長著絡腮胡子的壯漢。
剛開始的時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繳獲的戰利品,以及兩具尸體。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滿了羨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發財,是大家發財,這是咱們十個人一起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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