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霜霜站了起來,拉了拉一旁那個黑影的袖子,把黑影帶到一邊,說:
“阿丑,我現在拜托你,先把我姐姐送回家,我看她都撐不住了。而且我婆婆十分膽小,我和我姐這許久不回,她在家不定嚇成啥樣了,可別家里再搞出什么事來。我不能心掛兩頭,你幫個忙,行嗎?”
阿丑肩膀聳動著,重重的呼吸幾下,才向林霜霜比劃了一下。
林霜霜意會,說:
“孩子我一個人去找。你知道的,我不是笨蛋,葉大平的錢我能拿回來,孩子我也一定能找回來!現在既然確定,孩子是莫菊花帶走的,狗幫我跟著呢,現在我也得跟上去查,只要查到有證據,我一個人就算斗不過他們,我也能報警的,這個你放心好了。”
阿丑緊緊握著拳,身子輕晃,似乎糾結極了,可最終,他緩緩的點了點頭。
林霜霜放了心,說:“謝謝你,阿丑,再也沒有比你更好的朋友了,我找回孩子,再去后山謝你。”
阿丑站著,沒點頭,反而是一股十分沉郁傷感的氣息,在他周身翻滾。
林霜霜沒管,轉身就走。
阿丑忽然跟上來,拉住她的手臂,緊緊的。
林霜霜掙了掙,回頭:“阿丑你干什么?”
阿丑的細縫眼,在黑夜里似乎有光,灼灼的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將她往自己身前拽了一下。
林霜霜差點倒進他懷里,但卻推開了他:“阿丑!你…我們只是朋友!”
她能感覺,阿丑真的只是擔心她,他似乎只是想用擁抱來表達他的擔心。
但是…
為什么這個時候,葉銘陽會跳出來,在她腦子里晃了一下呢?
林霜霜的身體,在黑夜里防御的繃直。
阿丑拽著林霜霜的手,便輕輕的抖動起來。
他的雙肩高高聳起再落下去,分明是一個重重的、無聲的嘆息。
最終,阿丑無力的放開了手,轉身走向了葉靜貞,在葉靜貞身前蹲了下來,成了一個黑黑的影子。
葉靜貞猶豫了一下,往林霜霜方向看了看。
林霜霜對她點了點頭。
葉靜貞趴上了黑影的背,黑影站起來,大步而去。
林霜霜深呼吸,再吐出來,心里就把葉銘陽一通大罵:
“撒謊精!見你的鬼去吧!要你有毛用!你要么永遠別回來,回來我就和你離婚!”
林霜霜也大步而去,走到隱蔽地方拿了自行車,摸黑往張金橋家方向騎去。
卻說張金橋夫妻一回到家,就關門閉戶的開始商量了起來。
莫菊花:“金橋,我,我,我心里直跳啊,你說,葉靜貞那個娘家的人,不會找上來吧?”
張金橋:“…不會的吧,葉靜貞一個人來的…反正又不是我們燒死的她。”
“那,那孩子…”
“人都帶走了,還能怎么樣?難道我們去把孩子要回來給葉家送去?那不是更說不清楚嗎?”
“這…也是啊!現在葉靜貞死了,孩子送回去也沒人管,我們,我們做好事呢,做好事呢…”
莫菊花臉抽抽著,自我安慰。
張金橋大力點頭:“對!反正又不是我們的主意,反正…反正是你娘你弟弟的事!是他們自己找上門來問我們的,反正,反正也是他們非要把葉靜貞拉回去的!”
屋子里沉默片刻。
夫妻倆茫然著眼,各自坐著,想著,心慌著。
過了一會兒,莫菊花撞撞丈夫,說:
“哎,金橋,我想著,葉靜貞的事,只要沒人找上門來,我娘和運發肯定也不敢多說,倒是二癩子…”
莫菊花頓了頓,憂心明顯了:
“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本來我想著,我上門去說,要把孩子帶給我娘看看,葉靜貞不敢不同意的,沒想到她倒兇起來了!那我想,你那頭不是已經答應陶廠長了嗎?那我肯定得把孩子帶回來啊。”
“可葉靜貞把門給我閂了,不出來,那我在山角村沒處去了,我只認識二癩子這個彈棉花的,我就去他那兒說了幾句話,二癩子就答應幫我把孩子偷出來。”
“但我這會兒想著,這二癩子是個嘴巴不緊密的,到時候要是葉家鬧起來,只要二癩子說是我讓他把孩子帶出來的,那葉靜貞不見了,人家肯定懷疑到我身上啊!”
莫菊花說完,皺緊眉看著丈夫。
張金橋也皺眉,想了一會兒,說:
“二癩子那種人,鎮上誰不知道他,就愛賭錢喝酒的貨色!得了,你去把食堂拿回來的酒拿兩瓶出來,我去跟他說一聲,讓他別亂說就完了。”
“成!”
莫菊花覺得自己找到了主心骨,在房里翻了幾瓶酒出來,張金橋拿著,都準備出去了,卻又回身和莫菊花說:
“現在事情弄成這樣,我可跟你說啊,要是陶廠長的親戚還是朋友那兒拿出了一千塊,到時候,我們得拿大頭,你可別又只想著娘家啊!”
莫菊花嘆氣:“唉,我現在心里慌的很,都沒想這些呢!”
“那我走了你就好好想想,我們白白的挨了你弟弟打,還得給他善后,哼!真是倒霉死了!”
“好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張金橋走了。
莫菊花一個人坐在床上,也沒啥心思做別的,總覺得今天的事情很糟糕。
怎么說葉靜貞都是個大活人,他們給她綁著,她逃不出來才燒死的…
哎呀,也不知道葉靜貞娘家會不會來問?
哎呀,也不知道葉靜貞來的路上有沒有人看見?
哎呀,也不知道這人死了,會不會真的變成鬼?
正這么想著呢,忽然,眼前一黑,光亮沒有了。
停電了?
莫菊花惶惶然的坐了一會兒,剛適應了黑暗,正想起身去看,到底是就她家停電,還是整個村都停電的時候,忽然,房門被推開了。
對比著室內的黑暗,房門一開,外頭倒顯得白慘慘的。
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就踏著這白慘慘的夜色,出現在門口。
似乎還有低低的、陰冷的氣息,一起出現在門口。
莫菊花一下子站起來,頭撞在床頂上,疼痛無比,她也不敢出聲,只緊張的看著黑影。
她想質問,你是誰,可是,嗓子發緊,她一時問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