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誰的責任

　　湖畔鎮陷落了，即使是兩次獸人大戰過去了已經十年有余，湖畔鎮仍舊是陷落了。

　　上千名居民在危機發生的時候逃離了湖畔鎮，但死亡和失蹤人數仍然超過三四百之數，有人說止水湖上已經浮滿了尸體，火焰和鮮血把整個止水大橋兩邊的堤岸都浸成了紅色。

　　這個消息傳到暴風城已經是數天之后，因為幾乎所有的傳令兵都被豺狼人截殺在半路。一直到暴風城前堆滿了難民想要進入，城里的人才知曉了這件事。

　　所有人類貴族都十分驚愕，他們沒想到這些流浪在外的獸人會有這么強的組織能力，從那些逃生出來的人類口中還能得知，獸人已經完全與豺狼人結盟了。

　　法師圣所對此毫不意外，他們之前想要封鎖莫甘斯控制豺狼人的努力，已經因為貴族們不愿意提供支援而徹底失敗。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要么是那個從獸人戰爭結束后就不知道該信任誰的國王，要么就是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夫人，或者她的“忠實追隨者”伯瓦爾·弗塔根領主。

　　暴風要塞的王座廳已經吵成一團，年輕的瓦里安·烏瑞恩坐在中央用手撐著頭，不住地按摩自己的眼周和鬢角，好像這樣能讓爭吵過去的更快一點似的。

　　國王現在還不到三十歲，但顛沛流離的童年和戰爭剛剛結束時那段混亂讓他迅速成熟起來，無論氣質還是形象都超過了他的實際年齡該有的樣子。

　　普瑞斯托家族進入暴風城以來，瓦里安覺得自己找到了一個睿智的顧問，在處理國事方面更顯得自信和游刃有余，但這次湖畔鎮的陷落讓他產生懷疑。

　　他如今的密友卡特拉娜·普瑞斯托夫人一向支持減少暴風城在周邊王國自治屬地上駐軍，這個政策能幫助暴風城有足夠的資金進行戰后恢復和重建工作。

　　但現在黑石獸人針對湖畔鎮的突襲輕易得逞，使得她與支持她的國王都陷入輿論旋渦。

　　普瑞斯托夫人此刻就站在王座前的臺階上，挺著胸脯斜視著站在臺階之下的貴族們，冷漠地應對一切針對她的攻擊。

　　“夫人！夫人！”

　　貴族們爭吵著想讓她聽取自己的斥責，但聲音雜亂，無數張嘴都在開開合合，誰的話都聽不清楚。

　　“您曾經以減輕軍費支出為理由，阻止國王向赤脊山派兵。您認為削減軍費緩解財政是最緊要的，那么現在王國最大的自治領已經淪陷，您不會要說這樣也是減少支出的計劃之一吧？”

　　“不知道少了這樣一個納稅地區之后，城里的經濟狀況能不能像您希望的一般振作起來呢？”

　　一個貴族說完后便笑了出來，旁邊那些與他站在一起的貴族們則跟著一同哄笑。

　　“注意您的言辭，安特德萊大人。”瓦里安抬起眼睛，低聲勸說道：“諷刺和挖苦不會解決問題，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重奪湖畔鎮，維持人民對我的信心和期望。”

　　“黑石獸人正處在士氣高昂的階段，陛下，現在與其硬碰硬恐怕會損失慘重。而且我不認為我們的士兵能在短時間內集結起來，與黑石氏族的精兵在短時間內進行一次會戰。”

　　說話的正是伯瓦爾·弗塔根，一個褐發的中年貴族，同時也是瓦里安的親信與重要顧問之一。

　　當然，近些年來雖然普瑞斯托夫人逐漸掌權，伯瓦爾的名聲也因為一些流言蜚語而急轉直下，但他仍因為圣騎士與戰爭英雄的雙重身份受到王宮廷臣的尊敬。

　　伯瓦爾是瓦里安重要的軍事參謀，他在軍事方面的建議瓦里安很少會進行質疑。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非但不能短時間內重奪湖畔鎮，甚至還要防備他們西進？”國王的語氣透著不滿和失望。

　　“是的，陛下”安特德萊接上話說：“我們該召集格蘭鎮，甚至哨兵嶺的軍團前往東谷阻擋可能進犯的部落匪徒。”

　　“如果有必要的話，應該向高山矮人求援了。”

　　“停下這些毫無意義的威脅言論！”卡特拉娜喝止住安特德萊的建議：“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的封地就在東谷以南，距離赤脊山很近的地方，你是否了解赤脊山的豺狼人最近已經開始重新集結，并與獸人結盟了？”

　　“我當然清楚！”安特德萊大人聽不得有人嘲諷他不了解自己的封地，幾乎是跳起來說：“戰后我的領土內盤踞著有百人左右規模的豺狼人部落，現在他們都北上進入了赤脊山一帶，我當然知道有一個領袖在統治著他們。”

　　“但這是什么意思？這些事與您的決策失誤完全不搭邊！豺狼人不過是幫兇…”

　　“據我所知，集結那些豺狼人的并非某個豺狼人酋長或者將軍，而是一個人類…一位法師，他曾經還是暴風城內享有盛譽的法師圣所成員——莫甘斯先生。”

　　說完，卡特拉娜回頭看了一眼正站在墻根處的那個年輕人——新進入宮廷的普瑞斯托家臣達爾科姆大人，達爾科姆也略微低頭表示回應。

　　“這與圣所無關！”一位宮廷法師走上前來，看著國王說：“我們已經將莫甘斯驅逐出王國，他的所作所為法師圣所不能為之負責，陛下。”

　　“是啊，一個暗中修習獸人邪惡魔法的巫師，得到的懲罰竟然就是簡單的驅逐。你們是怕他被禁錮在你們的大圖書館里受到限制，讓他出門尋找更廣闊的世界，施展他的黑魔法之才吧？”

　　卡特拉娜說到激動之處冷笑一聲，眼神幾乎快要把那個法師圣所的代表當場擊潰。

　　法師因為氣惱和羞辱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最后只得拋出一句：“我們做了所能做的…”

　　“暗影所帶來的黑魔法已經在暴風城成為一個大麻煩了，諸位。”普瑞斯托夫人環視周圍的貴族們，陳述道：“我們已經看到了赤脊山的現狀，那正是從法師圣所叛逃的巫師的杰作，湖畔鎮被豺狼人和獸人攻陷了，一個佇立在止水湖畔數百年的美麗小鎮竟然落得這么一個荒唐的結局。”

　　“我建議立刻整頓所有暴風城當中的施法者，讓那些修習黑暗魔法的術士無所遁形，讓每一個‘莫甘斯’都得到合適的處罰，而不是簡單的驅逐出境，這種處理對于心懷不軌的法師來說幾乎就是獎賞！”

　　“你在轉移話題，該死的！”安特德萊激動地又邁上一個臺階。

　　旁邊一個身穿紅色貴族長袍的禿頂貴族怒喝道：“注意你的用辭，安特德萊大人，我們不是那些在下水道里蠅營狗茍的盜匪！”

　　“這沒你說話的份，萊斯科瓦…”

　　“好了，安特德萊大人。”瓦里安·烏瑞恩搖搖頭說：“我的祖先因為豺狼人戰爭付出巨大的代價，我不想讓這個悲劇在我這里重演。”

　　“夫人說的不錯，如果不是那個術士執行的黑暗魔法，湖畔鎮不可能這么輕易的被攻破。”

　　卡特拉娜·普瑞斯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口，斜著眼睛在幾個試圖把責任推到她這里的貴族身上掃了一陣，完全一副勝利者的架勢。

　　裁判都是我這邊的，你們拿什么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