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豺狼人一戰,鎮內的大部分設施都遭到了破壞。
雖然其中大部分,都是那群法師最后釋放的火球雨造成的,但如今實力弱小的康拉德男爵哪有那個氣勢去向他們討要賠償呢?不僅如此,他還必須低聲下氣地去向他們表示感謝,并為他們最后那場截斷豺狼人退路的魔法轟擊而付出一筆不菲的酬勞。
“幸好威廉姆那個死靈師失蹤了,不然一筆兩萬金幣的酬金,可堵不住這些家伙貪婪的胃口!”
這算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他唯一得到不算太壞的消息。
法師這個職業是很耗錢的,康拉德的父親曾經想過要給領地請一位魔法顧問,但在市面上一打聽就立刻偃旗息鼓,轉而培養了黑鴉守衛部隊。想想也是,有資格充當魔法顧問的,至少是能掌握四環中階法術的法術大師,到了這個程度的施法者如果每年底薪少于一萬金幣,那就可以被當做是刻意的侮辱了。
并且請回來的顧問也都是要好好供著的,一旦有意外事件發生還得另外給錢。個別心高氣傲的,甚至還會要求領主給他們修建專門的石塔作為居所。
東羅多安領是富裕,可最多也只能和一般的子爵領齊平,哪里給的出這些錢來?更何況那些法師多數都是些沒有榮譽又見風使舵的家伙,一有威脅他們自己就靠著魔法跑路了。在市井的傳聞里,多數法師都是這樣,也就只有王都蘇薩爾的魔法學院,他們培養出來的戰斗法師都和軍人一樣剛強愛國。
本來康拉德還為這筆“僅僅”兩萬金幣的付出而有些自得,晚上還為此多喝了一杯。但等到了今天早上,那張放在他書桌上的新消息,就差點能讓他心中怒火具現化,把他下巴上新長出來的胡子全部點燃。
“里斯礦洞?!你們這群醉鬼,無賴,流氓,該全都死在豺狼人手里的底層渣滓!你們都是干什么吃的!我派了三十個人去守衛,整整三十個人,結果你們居然一劍沒砍就讓它丟了?!”
拳頭一下一下狠狠砸在書桌上,發出砰砰的悶響,站在男爵面前的礦洞守衛隊長一頭冷汗。那紅酒的品質實在是太好了,昨晚快活放縱飲酒,導致他的身上直到現在都有一身散不去的酒氣,這讓康拉德更加的憤怒,最后連巧言狡辯的機會都不愿給他。
“拖出去,直接吊死。還有把罪名給我掛在他身上!要讓所有人都看到!”
命令下達,守衛隊長立刻被左右兩名侍衛架了出去,全程面如死灰,也沒有什么殺豬一樣的嚎叫。
大門打開,這個罪人被拖了出去處以極刑,而穿著華美禮服的女人去伸手抵住了將要關上的門扉,踩著穩健的步子走進了這間臨時辦公室。
“只靠殺人,可沒法幫你穩定局勢,我的男爵大人。”
“但至少其他人看見鮮血和死亡會害怕。”康拉德難忍怒氣,說話還有些沖。
“不是所有人。”塞西莉亞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順手拿起康拉德眼前的銀杯喝了一口,然后皺起眉頭,扭頭吐到了一邊,“真難喝。我還以為這是葡萄酒。”
“這是提神的草藥汁,我的藥劑師配的。他說晚上喝紅酒才有助于睡眠…所以,你現在來干什么,我的顧問。”
“我來問問昨晚的事,我聽說里斯礦洞丟了?”塞西莉亞沒有馬上放下手里的杯子,而是把它放在手里把玩了起來。這種鄉下匠人粗制的銀杯沒有任何奇妙的雕花,如何入得了家大業大的財富神廟主祭的眼。但是她把玩時,胸前有意無意露出的那片雪白滑膩,還有那些珍貴熏香散發的誘人氣息,卻沒法讓人無視。
“沒丟,只是那幫沒用的垃圾被打了,后面守備軍出動又把礦洞奪回來了…呵,他們真該感激礦洞又奪回來了,不然有一個算一個,三十個垃圾今天統統都該拖出去吊死!”康拉德把身子往后面的椅背一靠,別扭地撇過了腦袋。
“是啊,礦洞是奪回來了。但是,當初訂下契約,說好的全部給我的那群狗頭人礦工,好像已經跑得一個都沒剩了。”
“只是狗頭人而已,需要的話再去抓就行了…好了,你別再貼過來了!”
康拉德狼狽地從座位上跳到了一旁,狠狠喘了幾口粗氣,惹得塞西莉亞一陣大笑。
大笑之后,這位女主祭的臉上又滿是和當初一般的精明神色,眼里也只有冷酷。
“聽說是狗頭人和豺狼人襲擊了礦洞?”
“不,黑鴉們調查了現場。狗頭人或許有,但是豺狼人,他們都是些復活后被喚起的死尸。”
“是不死生物?這可不是能隨便開玩笑的事。”塞西莉亞的眉毛皺了一皺,“你確定不是那些家伙喝醉以后的醉話?”
“那些家伙就算垃圾,也不至于被幾頭狗頭人就嚇得連劍都不敢舉了。”
康拉德瞪了一眼,走過來伸手奪過了塞西莉亞手里的銀杯,往里倒滿了味道奇異的草藥汁,一口飲盡。充滿刺激性的氣味沿著鼻腔往上沖去,額間馬上一陣清涼,他的眼角流出了幾滴眼淚,整個人的氣息又變得平靜穩重了起來。
“這可不是能隨便開玩笑的,男爵大人。”
“不是玩笑。你若不信,也可以派神殿守衛去查嘛。雖然你的這個位置是交換條件之一,但作為我神秘學方面的顧問,你在法理上有權對它進行再次調查。反正我收到的報告說,那些可不是自然生成的無智亡者,都是最近才被喚起的不死仆從!”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塞西莉亞的心里也有了結論。
“死靈術…所以你覺得是失蹤的威廉姆干的?”
“差不離,不然最后他們結社的成員都出現‘幫忙’了,他這個死靈術大師哪里去了?作戰會議上我拒絕了他的要求,然后他對我心生怨懟,但如今我和你們的關系如此緊密,所以不敢明著發作。派不死仆從襲擊礦洞,同時惡心我們兩邊,這點完全說得通!”康拉德依據現在掌握的情況進行了一波有理有據的分析,最后看向沉吟的塞西莉亞,“除非你現在和我說哪個教會這次沒吃夠,所以想用這些死人來威脅我!”
“沒有的事,大家最近都在舔傷口。”
“最好是這樣。”康拉德陰沉沉地又重復了一遍,“最好是這樣。”
話已說完,女主祭整理了一下衣物走出了辦公室,男爵也坐回了座位,再次和政務斗爭了起來。
表面還是一片平靜,但內地里一張大網卻就此慢慢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