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一箭射中了獵物,卻只有雁翎、移剌和奧屯略帶夸張的給宗弼叫好,劍士們有點兒故意見怪不怪。
雁翎也奇怪,笑著問他們道,“斡啜的箭射的怎么樣?”
劍士說,“好是好,但沒什么稀奇,康王吳娘子余娘子都行,早見慣了,還有西岳的大帥,聽說他在幾十步外拿箭就能把狂奔的騎手身上系的甲一片片都卸掉,卻不傷到人。”
宗弼聽了暗自吃驚,他和岳飛在陜西交過手,對陣時還令他丟過斧子,但還沒領教過岳飛的弓箭,“你們見過他射箭嗎?”
劍士道,“我們都是隨著康王和吳娘子的,和西岳不常見面。”
再打柴的時候劍士們對這些人看管不緊,四太子和雁翎說往哪兒去就往哪兒去,活動范圍也越來越廣,慢慢往北去了。
跟著他們的人也不必多,沒必要興師動眾,就十幾個人,反正夠三個劍士陪著一個,也不怕誰跑掉。
只要能看住那個跑的最慢的雁翎就行,這是吳娘子吩咐過的。
雁翎心知肚明,自覺的不離開劍士們的視線,她真不想跑。
四太子漸漸的往北邊溜達,砍柴變成了打獵,劍士們的一張弓長時間的握在他手里也沒人往回要,樹上飛的地上鉆的四太子開弓就有,箭士們喝彩的次數也多了起來。
移剌和奧屯成了背獵物的,他們的身體得到了恢復,情緒也好,身上背的掛的野物有的還在撲騰著嗞嘎亂叫。
吳娘子將大部分劍士都放在羅田縣以南了。
四太子暗暗的看了,此時的深山中沒有劍士部署,但各縣、大鎮上都有當地為數不多的官軍,平常的山道上卻是一個持械者都看不到了。
有一日溜達到了野菊坳附近,已經不便返回去趕飯了,他們便將獵物在路邊烤來吃。
四太子忽然和劍士們說,“我想起來了,那邊有一家獨戶的三口人,兩個年輕人和一位瞎眼癱床的老娘,我想去看看他們。”
雁翎問,“你怎么認識他們呀?”
宗弼道,“前些日子我同大哥帶兵去騷擾過他們,把他們不多的米都熬粥喝了,我走時于心不忍,還給他們留了一大塊馬肉。”
雁翎驚喜的問,“這是真的嗎?我都不敢相信斡啜你肯做這種事!”
宗弼從她驚喜的語調中感到了滿足,說道,“我怎么就不能做。”
一位劍士卻道,“但四太子你做的還不夠,你們吃了百姓的糧食,岳大帥的任何一個手下凍死不拆民屋知道嗎?”
一邊憑借印象,往那座隱蔽的茅屋方面找尋,四太子一邊想到了大哥完顏宗翰問過的那個問題,他們和岳飛的區別在哪里。
在陜西,宗弼和岳飛有過一次面對面的短暫對決,那次他雖然吃了點虧,卻一直不大心服,那次若非彼此的大勢不均衡影響了心態,岳飛比他更無畏,他們的格斗能力應該在半斤八兩之間。
看來劍士的話算一方面。
說話間,那個三口之家馬上就快到了,雁翎看出宗弼的心情也很期待,不知道他們此時怎么樣了。
樹林后的那座茅屋前拴著十多匹馬,它們那種味道和動靜立時叫宗弼警覺。
隨后,那個瞎眼的婆婆在屋中聲嘶力竭的哀求道,“你們飯也吃了,就放過她快走吧!”
男子在咒罵,突然屋中一片嘈雜不堪,有人在低聲的笑,女子的尖叫聲和逃避的動靜從屋中傳來,碗筷紛亂的碰落。
柴門一響,六七個金軍軍卒步履沉重,氣喘噓噓從里面拖出那個男子來,他不停的掙扎可是很快被控制住,無能為力,將女子的哭叫聲丟在門里。
有個人在屋里說,“你哭啥,只要聽話我又不殺你們,快別再喊了,喊破嗓子這里又來不了宋軍,西岳的王貴都打不過謀衍,宋軍全都不行!”
又吩咐另外的人,“出去別讓他喊了,再把宋軍招來壞我的事。”
“謀衍讓我們來尋大勃極烈和四太子的,你別忘了!”
“聽我的還是聽你的?快去!”
“你能玩我們就能玩,別自己爽了就下命令走掉,”兩個人說著,拿了條手巾跑出來一把塞在男子的嘴里。
今天出行的劍士是十五個,屋前的馬匹就有十匹,這是金軍的一支十人的探馬小隊撞到野菊坳來了,他們的大膽是由于這里太偏僻。
每個人都在暗自掂量,也許等一場不足三十人的遭遇戰結束了,都不會來支援。
移剌的身子用力聳了幾下,背著的山雞什么的都死透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隨即被雁翎一巴掌狠打在他腦袋上,不讓他亂動。
宗弼匆匆命令移剌和奧屯,“拿上劍,跟我出去。”
兩人立刻卸掉身上背的獵物,看身邊的劍士,宗弼也伸手要劍,可是劍士們遲疑著,身上都繃緊了。
屋中的女子已被頭目抓住,正在掙扎,瞎眼婆子一下一下用力捶著臥身的木床詛咒,“你們這幫天殺的!”
雁翎說,“快給他們,女的快支持不住了!”
三名劍士飛快的摘了鐵劍,宗弼對他們說,“三人看好雁翎,別的人拿箭封鎖住出路,”說罷身子一躍出去,移剌和奧屯緊隨著躍出。
院中的金軍喝問,“誰!”
移剌說,“你們要找的不就是四太子么,我們就在這里。”
宗弼說,“叫屋中的都滾出來見我,別等我動怒。”
幾個金軍在驚訝里遲疑了一下,辨認,驚喜,有人立刻朝屋中喊道,“紇石烈,四太子叫你立刻滾出來!”
又問,“四太子你的斧子呢?”
宗弼略帶羞赧的不答,看著那個紇石烈匆匆跑出來,怒聲喝道,“探路不探路,吃了飯不走,謀衍就是這么讓你們做事的嗎?”
石紇烈滿懷欣喜,總算找到四太子了,誰知挨了一盆冷水潑,好事被阻止心存不滿,再看出現在他面前的四太子就兩個跟班兒,一個個連甲胄都沒了。
宗弼命令其余幾人,“把他放了。”
幾人看了看紇石烈沒反對,便把男子放開,他跑回屋中去了。
本身同四太子也不是一個從屬,紇石烈受不了對方問罪般的質詢,便略帶傲慢的答道,“四殿下,我們是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