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妟也幫著雁翎說話,說到動容時又哭了鼻子,她除了是婉儀還是金國的公主,羅田放下兵器的三千俘虜丟了命叫王妟的心很難安,她的娘家人就說那些知名的,雖然個個罪有應得,可也死的差不多了。
這是個對九哥表示不滿的機會。
而且看上去并非不滿他收了張秾,吳芍藥在隱約的沖動中,也想看看九哥到底能不能容忍她的這個放肆的決定。
她對雁翎說,“你自己去山里找他吧,今后你得離開康王府和他在一起,只要他放棄抵抗好好做人,這回哪怕我去求太上和太后也一定保他活命!”
王妟救了娘家一個卓越的侄子,可以抵消那三千人給她帶來的懊惱了,隨之又擔心的對吳娘子說,“大王連小卒都不肯放掉一個,何況我們放掉宗弼?萬一他發了火兒怎么辦?”
吳芍藥不是沒脾氣,這些日子她生的暗氣夠多了,鐵了心要辦成這件事,再說話已出口不可能反悔了,她只是說,“我還想發火呢!”
余麗燕為吳芍藥的大膽而吃驚,一邊是康王,一邊是吳娘子和王妟,她對這件事好壞不能多說。
梁紅玉為吳芍藥的這個決定唉聲嘆氣,她和韓世忠要是把四太子留在黃天蕩哪兒還會有今天的事情。
吳芍藥說,“大姐你嘆什么氣?”
當梁紅玉說她怕此事捅大婁子,萬一連太上都不認可怎么辦,金兀術是大戰犯,吳芍藥冷笑一聲道,“我不怕,大不了我去和韓大帥說說,把你也拉到金州康王府去,他立時沒氣。”
梁紅玉被噎的半晌沒說出話來。
在幾分惴惴不安中,金州來了兩個劍士,把金兀術的金雀開山斧還給扛來了。
九哥在信中表達了明確認可的態度,讓吳芍藥在眾人面前挽回些面子,他居然同意了吳芍藥的決定!可以不要金兀術的命!
王妟很是欣喜的說,“這么痛快我真是沒想到啊!”
吳芍藥萬萬沒想到九哥這么痛快,她年紀不大但懂事理,知道這件事如果換第二個人來做,估計九哥非暴跳如雷不可。
她扳回一場,一下子氣消了,心也踏實了,可是卻不肯喜形于色。
她在寫給九哥的回信里說:“奴家怎敢違背九哥的命令呢?當時就想把金雀開山斧給他,可是雁翎生怕四太子慚愧的拿它自殺,不敢接斧子,暫請奴家給保管著。”
王妟偷著樂,拿斧子自殺,說著不敢違抗九哥的命令,可是這把斧子卻不肯撒手,虧吳娘子想的出來。
不過康王和貴妃之間的這場不快還沒暴發出來,就隔空消彌了,王妟一直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來了。
她對吳娘子說,“淮西的事兒都完了,我們也該回金州了吧,去斗張秾。”
吳芍藥很想趕回金州,她也有點兒不放心張秾,這個狐媚的人!
將來她要客客氣氣的去見張秾,還要當著人一口稱張秾一句“二姐”,問問她上次去金州送錢時是不是真生病了。
生的是心病?
倒要看看張秾羞不羞愧,問問張秾,侍候親王的感覺到底比大帥好在哪兒。
可是九哥的反應給了她信心,回不回金州不能依著王妟,那將顯的多不自信。
再說事已至此,吳芍藥可不想在府中樹敵,說話做事最好拉著張秾,吳芍藥不想回去,把復信交給兩名劍士以后,思緒已經從這件事中脫離出來了。
她想了一下對送信的劍士說,“你們再替我給康王捎句口信,記著只能在沒外人的時候和他一個人說。”
送信者說,“我們一定做到,吳娘子請講。”
吳娘子說,“你們和大王說:我和五萬劍士不回去就是因為張秾!”
兩名劍士很是通情達理,吳娘子吃醋外加生氣了,康王依了她的話連金兀術都饒過了,看來吳娘子還不想達成諒解。
王妟私下里和吳芍藥說,“這不是把機會拱手送給張秾了嗎?萬一大王生氣了怎么辦,五萬人的給養從哪兒來?”
吳芍藥說,“我們在蘄州屯墾,日常操練隊伍,暫時不回金州呢。”
一說到屯墾就不是一兩個月的事了,王妟說,“你想好了嗎?也就賭個氣表示個態度會不會太久了,時間太久大王可別不認的我們了,可別到最后把貴妃允給張秾了。”
吳芍藥不擔心王妟說的,笑著和她說,“這句口信連捎話者都不懷疑,但九哥一定能懂我的意思。”
她和王妟說了自己真正的擔心。
西岳的主力人馬都秘密北上了,江南極度空虛。
張伯英在隆興府雖說手里只有些老弱人馬,員額也不足了,刀槍也換成了鍬鎬,難道拿著鍬鎬不能起事?
九哥你搞了張秾就這么放心張伯英?
如果金宋在汴梁以北再次全力角逐,江南這么大片地方誰來顧?有什么力量威懾和防一防張伯英?
難道就靠御營司的馬副都統?
自古為了個女人發沖冠一怒的事不是沒有,反而有很多。
別看張伯英此時很服貼,萬一康王在北方傾盡全力的時候,張伯英突然從腳下來個絆子怎么辦,那九哥腳下虛浮,很可能就跌個四腳八叉了,還怎么同金軍角力,很可能大好的局面就此崩壞了!
王妟由衷的說,“怪不得大王帶著你去韓州,這個連我也沒想到。”
很快,這句口信悄悄傳到了康王殿下的耳朵里,康王在金州就為自己的疏忽而獨自的慚愧著了。
生張秾氣的是吳芍藥,絕不是五萬劍士,吳芍藥在這句口信中傳達的意思當時便被康王回悟了。
比起邢秉懿的絕對服從和偶爾使的激將之法,康王覺著吳芍藥這次的違逆命令更勝了邢秉懿一籌。
此時大宋的順局因何而來?
其實誰都知道,韓州之行才是引發這片轟轟烈烈大潮的風信,而和康王同往韓州冒險的人,正是吳芍藥。
他更加強烈的思念吳芍藥,不知不覺間,晚上前往張秾和斡勒妹房中尋歡的次數就少了。
此時江南無慮了,他集中精神專注于北方的風吹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