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岳換旗、西岳收兵整訓已在進行,東岳水帥戰艦正在前往長江上游,聽張伯英說,李綱的船也到了蘄州,都從江北接人。
張伯英很謹慎,說話時還在編算,如果康王提一句旗子的事他該如何答,要不要把張秾丟出去。
一個從潘樓搶來的妾室而已,張伯英直接被她坑苦了。
張秾那封只有幾句話的信,風格令張伯英十分陌生,不是她以往的習慣。
他墨水喝的不多,每次張秾給他的信要寫的要明白一點,說南是南說北是北,這次張秾南北各指了一遍。
“雁翎當眾違抗太上殺吳乞買的旨意,已被太上嚴厲批評了。老爺你千萬不要再給康王添亂啊。”
這是一個有墨水負責任的妾室寫的信嗎?
初一看雁翎抗旨給康王添了亂,再一想張某是中岳大帥,無令往江北調兵更可能給康王添亂,再一想雁翎抗旨都沒殺頭、只是挨了批評,還不因為她是康王府的人?
張伯英接了張秾的信還沒看明白呢,道君出兵的旨意果然來了,兩件事明顯有聯系,要命的是張伯英不是康王府的人,太上的旨總不能抗啊。
康王笑問,“大帥你在想什么呀?”
張伯英連忙說,“沒,沒什么,微臣丟了旗子深感不安。”
康王擺擺手說,“那件事在軍中是件大事啊,丟帥旗如同沒軍,嚴重倒非常嚴重,可是你不必再提了,孤已經替你承擔下來。”
張伯英擦擦額頭上的冷汗,“多謝大王,臣知罪。”
康王道,“孤看你以往的功勛,也是看了張秾的面子,她去金州送錢不辭勞苦,在驛館重病中還和孤說,萬一大帥做了什么錯事,請孤務必看在她的情份上。”
張伯英不傻,飛速往康王臉上確認一下,坑他的是張秾,救他的也是張秾。
這娘們不能要了。
再不是以往小鳥依人了,開始禍害人了。
和康王在驛館中,還是“重病”,還要看她情份,這種話但凡有一個外人在場張秾也說不出口呀。
別看張伯英是號稱五岳之一的大帥,在康王面前老實的跟耗子似的。
反正給他五百個雜湊的男女,他不敢深入虎穴去步步殺機的韓州,救一堆累贅,順便還把吳乞買一家子抓了,把婁室也宰了。
讓他幾乎閑著東岳和中岳兩支大軍,拿十五萬人在陜西和河淮同時和金國較量,首先他不敢,其次打成什么樣子不敢想。
康王不再提失旗的事,說中岳工程大軍的事情。
張伯英的心這才慢慢穩定下來,可是張秾那個氣人樣子時不時的跳出來,令他氣憤,不舍,痛苦,無奈。
早知道有這個,張某就不把“沒奈何”送出來了。
就當是賣張秾的錢。
康王對他說,中岳工程大軍別看收留的都是老弱之兵,但餉例和作戰人馬完全一樣,行動稍弱于作戰大軍的強度,也更加不好組織,因而非得要一位有崇高威望、有資深經歷的人掌握不可。
張伯英說,“多謝大王,中岳雖說變成了工程大軍,畢竟還在五岳之內。”
康王說,“而且還是唯一的!我朝從今以后對武人的地位還要提高,取消刺配之制遠遠不夠,要讓那些在戰場上為我大宋舍死拼殺過的軍卒,周身傷痛的退下來以后都有個安身立命之處,中岳是五岳之中,用尹先生的話說那是中央戊己土,大帥你將要率領的中岳工程大軍,將是其他四岳大軍的牢固根基。”
另外,康王對他說,“你執掌衛帥以來盡心盡責,令行禁止,可是人不以少壯為能事,孤將你安排在工程大軍,以后都是在后方行動了,遠離前敵,孤自然也就不再擔心張大帥的安危。”
這次張伯英聽的是真感動了。
從失掉帥旗一事上看,康王確實是保他的,放在別人身上抬不起頭來。
弄不好就是因為張秾,沒準兒張伯英的后半生也就穩了。
誰都看出康王對大宋的掌控力,只須看看西岳,在淮西箭在弦上,道君一個議和的旨說撤就撤了,原因不在道君,而在康王。
趙家老大和老三死了,將來康王還是要為君。
張伯英千恩萬謝,表示放心不下江西,兩個懷孕的金妾已經平安回到臨安的府上,他見了康王以后要立刻返回江西。
康王分手時說,“張秾千里送錢解了金州之困,大帥平亂集資不遺余力,孤要對你有個隆重嘉獎,不然孤心不安。”
張伯英說,“臣得大王提攜哪還敢有妄圖。”
邢秉懿在康王議大事時從不插嘴,但耳朵可一直聽著,聽著好像兩人之間一本正經說的軍中之事,好像還夾了一項不可告人的交易。
康王說,“孤將讓邢娘子返回臨安的時候,將我們府存的赤足金磚獎勵張府十塊,以表示孤對大帥的一片真誠心意!”
張伯英心道,康王府要是有錢還眼巴巴的等著從江西往金州送?再說金磚有多大,綠豆糕掰開了也是一塊。
正想到這里,見邢娘子驚道,“九哥,你想讓張秾買下整座臨安嗎?”
張伯英驚訝起來,見邢秉懿比劃著對他道,“一塊就有這么大,我搬都搬不動,大帥你說十塊能不能買下?”
張伯英大驚,連忙躬身施禮,“哎呀大王,臣都不知說什么好了,大王揮金如土,將來必成明君!”
康王笑了笑,揮金如土還是明君,這就是你的認識。
他說,“凡事都有因由,財豈能白送,孤要你沒奈何,就是看你對孤的心意誠懇與否,你做對了就不能真讓你吃虧。”
張伯英說,“臣為大王寧愿肝腦涂地,萬死不辭!”
送走了張伯英,康王對邢秉懿說,“孤也該去淮西了,娘子你給準備準備。”
邢秉懿不想讓他走,便悄悄入宮見韋皇后。
她把自己的想法同韋皇后講了,“岳大帥都在撤兵,我猜九哥在淮西必然十拿九穩,這種時候憑什么還讓他去那種危險地方,萬一唐古慧兒從上京飛鴿傳回了急信,我們到哪兒去找他。”
韋皇后說,“是啊,與九哥單獨相處的機會豈能輕易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