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待檄說,“有個人叫屈原,他寫的《離騷》中就有剛才這句話,他常常哀傷以至流涕,長長的嘆息,只因為民生多艱,可是他卻無能為力。”
兀顏彤驚訝的問道,“世間還有這樣的好人嗎?”
尹先生道,“世上好人多的是,只要不為私利害理就算好人,而他是高貴…算了算了一時說不清楚!貴人們快回城吧,剛有人告訴老夫,康王殿下回來了!”
老先生又精神抖擻的小跑著走了。
兀顏彤這才對詹七娘說,“你知道屈原住在什么地方嗎?離著我們這里近不近?知道的話就陪我去拜訪拜訪他!”
詹七娘哭笑不得,“他在楚國,你在宋國,怎么去拜訪?”
兀顏彤失望了,“原來在楚國。”
詹七娘說,“能解救民生的難道不是我們大王嗎?江南正在平亂,減租,減賦,戰區民眾拉家攜口前去定居,立業,荊襄在墾荒,河淮在抗戰,民間很快就會有好日子。”
在郾城城外逃走時,兀顏彤還想過宗翰與吳乞買有仇,可吳乞買丟了皇位什么也不是了,大勃極烈不致于為難一個曾經有過名份的弱者。
護送她回廣吉剌部也就是完顏宗翰一句話的事,可是在最后的關頭,兩個金軍沖上來要砍她時喊的那句話,讓她的這個希望一下子又破滅了。
獲救時她才回想一下,斡準勒格剛見到她的那個笑,竟然也是不懷好意的,金軍已經不再視她是元妃了,甚至沒拿她當人,只當成了戰利品。
兀顏彤比任何時候都想見到康王,早上出門的時候她留意到,不知誰將金雀開山斧靠在了門內最顯眼的地方。
康王回來第一眼就會看到它,總該問問是誰撈上來的。
如果康王知道是她撈了斧子的話,多半會很喜悅,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問問官軍什么時候才會打到金國去?
她只是問問,僅憑撈出一把斧子,便央求康王派人去金國找幾個人,好像不太現實。
另外,兀顏彤刺岳大帥的那一劍始終是個心病。
從吳芍藥和王妟的表現上,她推測岳大帥并未揭露她,也許人家不屑于在兩個女子面前說這個,康王又出去這么久,中途和岳大帥有沒有聯系?他會不會已經知道了?
這段日子,陜西、河淮、建康都有信送到金州康王府,吳芍藥事先都看過一遍,都是些通報情況的信件,并無求援之類的。
劉平叔在陜西筑關,南岳擴軍以及吳晉卿接手南岳、曲端接手渭河先遣軍都很平穩順利,河淮局勢都還正常可控。
康王回來看見了門內的那把斧子,便對吳芍藥挑了挑大拇指,笑著對她表示贊許,入城時他就知道了尋找斡勒妹的經過。
趙構進入斡勒妹的屋中看望她時,吳娘子沒跟著進去,她一邊整理著先期收到的這些信件,一邊暗暗的給他計時,數到多少出來算正常,數到多少算過分。
在正常和過分之間,康王出來了,吳芍藥連忙把那些信交給他讓他坐下來看。
一件大事:安南的使者牽了兩頭大象,從臨安追著太上的足跡去了建康,請求恢復每年對大宋的進貢,太上老皇爺允許了。
康王看罷點了點頭,當局者有時候可能不識自己的真面目,從這些蠻邦的動向上可以很好的看一下自身的分量。
第二件:太上第二次問紹興二字怎么樣,他打算明年正月改元。
趙構對紹興兩個字沒什么好感,如果回復說紹興不好,那就總該有個理由有個自己的建議,但他卻一直沒功夫思考哪個比它更好。
太上追著又在問,顯然對此事是很心盛的,此時回復好還是不好居然都令康王為難了,他抖著信問吳芍藥,“你說如何為好?”
吳芍藥說,“頭一次你都沒理會,此時不論回復什么已經顯著很不應該了,還不如不理,表示你很忙。”
趙構一想我還真是很忙,此時的官家是太上,頻頻的因為個年號的事寫信來問,令他隱約的感到哪里不正常,他又朝吳芍藥挑了挑大拇指,竟被她用手捂住了,手也不放開,示意他看第三件。
第三件:邢秉懿派張秾和雁鄰去隆興府挖銅錢。
康王說,“哦嗬!只有這件算大事,我帶五百人出去時有了新的想法,持劍士必須持箭,不然牙太短了,但又不能是常用的那種弓箭,還得花大錢。”
吳芍藥正待問,兀顏彤和詹七娘回府了。
吳芍藥抽回了手,不動聲色的觀察九哥,他看兀顏彤的時候眼里有了不同于往日的那個平淡意味,還問她發不發熱。
康王丟下信看著兀顏彤,大聲說,“府中備宴!孤知道你酒量不錯,多喝些烈酒病會好的快,正好將尹先生和王刺史、左右親軍統制也請來敘事!”
他是對著兀顏彤說的,吳芍藥自然不會動,兀顏彤生著病,不生病也不管備宴的事,吳娘子稍停了一下,朝王妟使個眼色,王婉儀跑出去安排了。
尹待檄和王彥到了,午宴氣氛熱烈。
既然九哥說過了兀顏彤該多喝烈酒,吳芍藥就給上了烈酒,自己不往多喝就在旁邊應景兒,發現兀顏彤果然有好酒量。
九哥還記著那句話,先請兀顏彤打一圈兒!
彤妃心情很好,康王左邊是吳芍藥,兀顏彤在吳芍藥左邊,她讓過了斡勒妹,從左邊一杯一杯的領起,余麗燕,王妟,詹七娘,艾娘子都喝了,又讓過了親軍右統制和左統制,去敬尹先生。
兀顏彤道,“屈原在楚國,離著我們大宋應該太遠了,但我很想看看他的《離騷》全文,尹先生你能開口說出里面的一句來,肯定知道全文。”
好幾個人坐在那里板著臉。
吳芍藥右手在桌下悄悄掐了一下九哥,讓他也嚴肅一點。
尹待檄眨眨眼,“呃呃…沖彤妃這句‘我們大宋’,我一定抄一份全文來。”
康王對吳娘子說,“很好,很好,府中又有事可做了,敬等尹先生的墨寶到了以后,你們可以好好的講講學學。”
尹待檄喝了一大杯,兀顏彤又問尹先生,“我們不通過他知道就去抄他的全文,他會不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