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勒妹落澗時就記著四太子那句“將趙構砍成了兩半,慘勝。”
她不辨這句話的真偽,但三位大帥都去了陜西,最后康王也不得不領著從未上過戰場的幾千人去支援,不用猜就是很嚴峻了。
如果真是四太子說的那個結局,就是斡勒妹的命不好,沒必要與人多說。
她黯然的說,“但愿吧。”
如果康王真在陜西敗了,遭遇了不幸,那她也就沒必要再同人說自己的身份,不過這段時間也不長,斡勒妹認為她寫出去的條子大概還能用。
也不能寫的數目太多,一擔米三十文,兩副藥也是三十文,不然讓店家找太多的錢,可能人家就不接了,要是一切安好,那她日后還有機會報答這家人。
男子說駛船的話,去安康城都是逆行,挑擔子也不遠,半日去半日回。
到晚上,米和藥都拿回來了。
斡勒妹情緒很好,問他,“大哥,你看城中亂不亂呀?”
男子道,“到處都安然的很,兩張條子果然都當錢用,我也不敢問人家,假裝著自己明白。”
斡勒妹又問,“店里掌柜的和伙計就什么話沒問?”
“沒問!兩家掌柜就是仔細看了那個印,給貨很痛快對我更加客氣…”
此時黃昏,男子正在院子里劈柴,女主人扶著斡勒妹在屋地下慢慢走,空氣中飄著一絲藥氣。
她問斡勒妹,“我當家的說你一定是金州城大戶人家的夫人。”
院外出現雜亂的一片腳步聲,有個清脆的女聲問道,“這位大哥我問你,你家中有沒有外來人?”
男子說,“有,有,有我們救的一位夫人。”
斡勒妹在屋中一下子聽出來是吳芍藥在說話,“是不是中過箭?”
男子連忙說著“是是,嚇人啊,我以為是來捉騙糧的人呢!”
聽著斧子扔在了院中,余麗燕制止說,“大哥你別急著叫人,我們吳貴妃不見凡人,要先考她一副對子,答的上來才會見她。”
吳芍藥笑了一下道,“余姐姐好主意,那我就問她一個…雨陷燕山馬,能立時對的上來,不必她出來我自己進去。”
斡勒妹熱淚滾滾,在屋中說,“風拂夜海帆。”
男子在屋外聽了,吃驚的瞪著眼,嘴也合不上,說話的這位最年輕好看的人原來是吳貴妃,那屋子里的是誰,見個面也和凡人不一樣。
余麗燕思索著說,“雨對風馬對帆,夜海對燕山…還算她對的合意吧,但是只對一個不行,我也出一個!王帥出棧道…這個也不容易,敢對不工整的話我就回去了。”
斡勒妹喜極而泣,因為這兩個人在她出事時,一個人去了郾城,一個人還在陜西,今天同時出現在這里,那陜西沒事,康王也沒事。
康王有事的話,她們不可能還有這份兒閑心。
她在屋中哽噎著應道,“鐵劍入林層!”
吳芍藥又郎聲說道,“小樣兒可以呀,你再給我對這個——我愛九殿下…遲遲疑疑的,難道這很難對嗎?”
建炎四年的十一月末,臘月初,好多地方都下了大雪。
廣袤的河淮大地上,局勢遠遠趕不上小山村中這樣溫馨。
汴梁城外,寒風呼嘯,金軍一邊在城外砍伐樹木生火取暖,一邊瘋狂攻城。
不少金卒在攻城的間隙里,跑到雪層覆蓋的河床和沼澤上拿著刀槍挖掘,此時還挖的動,再過幾天就挖不動了。
他們在挖蒺藜和菱角,挖白蘆根,收集野生的豆麥,有啃食野豆麥的野羊和野豬出沒,那就更加不能放過。
寶山大王將四殿下運來的糧食送去陳州一半,伙食減半。
金軍一直壓著城上攻打,占盡了優勢,汴梁城上疲于應對,斜寶說,“趁著還有力氣,破了城什么都有了,宋軍高寵他都不敢見我的面!”
城南勢高,斜寶架起了三座拋石機,往城上拋石頭,頂著北風有多一半都砸在城墻半腰上,石屑紛飛,有少量小塊兒的飛到城頭上。
重昏侯趕緊派人搬來門板,將他的寶貝牛弩都護起來,只要看一看城外到處像掘寶一樣的金軍,趙桓不著急用他的牛弩。
城內的民情還算穩定,看樣子圍城不知圍到什么時候,王德下令縮減伙食,趙桓也不例外,回府時告訴所有人一天兩頓飯,只許喝稀粥。
朱鳳英偶爾彈一彈穿云琴,悠揚宛轉中含著淡淡的擔心,趙桓聽了不說不樂意,就是叫她彈個歡快一點兒的。
紅米偷偷和唐古慧兒說,“我和朱娘子擔心河北,三殿下和張二哥。”
馮雪梅極力的忍著內心的不安,她很緊張,不時的頂著心口窩兒,有時還要去白云寺抽個簽兒。
趙桓看她時沒有好臉色,他也很緊張局勢。
有一次半夜,忽聽左軍一支小股的人馬悄悄出現在城東,十姐趙多富趕忙起來上城,參與往城下拋糧袋子,不期然遇到了高寵。
這里正是金軍最薄弱的地方,不能點火把,她看見底下有個身材最高大者下馬和別人一樣俯身拾糧袋,再看那桿大鐵槍,猜出他是高寵。
帝姬扶住垛口喊道,“高將軍!”
高寵抬起臉來往上看,十姐確認后,便將一副她親手織的露指頭的手套兒扔給高寵,“將軍的槍桿子冰手,你戴上它好一點。”
又問,“將軍,為什么不早日會斗斜寶,讓他這么猖狂?”
高寵說,“非是我不敢斗他,而是岳大帥有明令此時不讓斗,作戰有講究不能逞個人之勇,我是都統制不能壞紀。”
帝姬說,“我明白了,但將軍你可不要輕敵。”
高寵沖她拱拱手道,“你放心!”
趙多富道,“可你扔的那些戰馬太可惜。”
高寵嘿嘿兩下說,“騙人要下本錢,康王在鄭州剛送給我一千匹馬,夠扔的!”
城下的動靜驚動了遠處的金軍,火把層出往這里圍來,只見高寵戴好手套揮揮手飛身上馬,領著手下飛馳著接住金軍馬隊前部,在其外圍旋了兩下又往遠處逃去。
十姐聽了聽城下,高寵又扔了五六十匹馬走了,金軍傷亡了五六十人,還在那里喊著報捷。
她放心回來休息,告訴眾人原來九哥沒在安康,在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