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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6章 康王府

  趙樞說,“河淮正在打仗呢,九哥在安康一定比這里還忙,一日之中不知處理多少迫在眉睫的軍情…我們這樣做很不合適。”

  趙樞是皇子,還是泉使,按理正該管張伯英熔錢的事,但朱勝非身為副相也跑來想轍,一定不是懇求趙五哥跳出去替他打沖鋒。

  當前朝廷的大事就三件,降租減賦,平亂,抗金作戰。

  降租減賦為了穩定民心,營造能夠抑制亂象滋生的土壤。平亂為了穩定江南,又為降租減賦保駕,又使前方安心抗戰。

  前兩件大事做不好,將會直接影響前方抗金的大事。

  管第一件大事的朱勝非,發現了管第二件大事的張伯英、在抓第二件大事的過程當中還玩著副業——但是平亂的正業好象沒怎么耽誤,但再這么玩下去就說不好了。

  趙樞道,“只有九哥能制止張伯英,可是熔錢這件事不在三件大事之內,此時還不宜拿這事去干擾九哥。”

  朱勝非道,“五殿下,難道你想親自教訓張伯英一次?”

  趙樞笑道,“這件事太上已經敷衍了幾次,無形中也就告訴了張伯英——只要平亂不耽誤,別的事朝廷都能容忍。這個時候我去找張伯英,如果張伯英再敷衍我一回,我能有什么辦法?還去找太上?”

  朱勝非換上了一副苦笑的模樣,到那時可以猜到,太上依舊還會是敷衍。

  趙樞道,“到那時張伯英熔起錢來豈不更加膽大!到最后恐怕只能麻煩九哥出頭,不然這個人很可能就徹底失控了。”

  再往后的事態發展也不只這一種可能,朱勝非和趙樞誰都沒說出來:康王正被軍務纏身,他到底有多大的精力來管張伯英。

  如果康王用力小了,僅憑從安康遞過幾句話,會不會同樣遏制不住張伯英斂財的欲念,如果張伯英陽奉陰違,接下來又該如何?

  難道康王放下抗金作戰,帶兵來收拾張伯英?

  那將是親者痛,仇者快,對抗金大業極其嚴重的削弱。

  康王絕對不會這么做。

  而經過這番曲折,張伯英的野心很可能就不僅僅局限于熔錢了,他在江南是事實上的一家獨大,逼急了他難道不會演化成事實上的藩鎮?

  這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趙樞說,“漢代晁錯力主銷藩,他沒有錯,但最終激起了淮南王兵變,在大勢于朝廷不利的情形之下,朝廷也不得不殺掉晁錯來敷衍。”

  朱勝非不由一驚,仿佛趙樞說的就是他。

  熔錢這件事再以目前這種法子追究下去,張伯英最后會不會演變成淮南王,誰都說不好,但一旦事態走到那一步,朱勝非必成晁錯。

  此時只有兩人對坐,氣氛冷的瞬時如同冰凍一般。

  朱相爺說,“朱某為了國家社稷何懼一死!抗擊完顏宗翰和抑制張伯英形成野心,哪個是癬癤之患哪個是心腹之患,五殿下你說的好么?”

  趙樞尋思著說道,“相爺既然來找我,我又豈能坐視相爺走到那一步?九哥過早出面會使余味盡失,但不表示康王府不知道…康王府知道也就表示康王很有可能知道。”

  朱勝非眼內一亮,“而且還得是臨安的那座康王府!”

  趙樞道,“一到臨安我就聽說了二魚張秾,朱相爺你說我們把張秾鼓搗到隆興府來怎么樣?”

  朱勝非眼睛又是一亮,說,“我怎么忘了!這個張秾不一般,早些年便是潘樓的花魁,枕頭風兒堪比風暴,張伯英還賊懼她。”

  趙樞說,“我們出面嚇唬張伯英不合適,也不一定能嚇唬的住他,那我們就轉個彎子,讓康王妃邢秉懿先去嚇唬張秾,然后讓張秾去嚇唬張伯英!能嚇唬的住他更好,嚇唬不住他我們還有回旋的余地。”

  朱勝非靈光一現,湊近了對趙五哥說,“張伯英收復汴梁時,從俘獲的金軍家屬中挑了兩個年輕姑娘做侍妾,還把她們一直帶到了隆興府,我想這件事張秾壓根兒就不知道。”

  趙樞說,“我們給他寫上!不怕張秾知道了不急著飛過來。”

  朱勝非道,“添油加醋的這個事兒我在行,這段交給我好了!”

  趙樞笑說,“這才是以己之長攻彼之短,別忘了這封信是寫給我弟妹們看的,不宜寫成下流段子,朱相爺就用春秋筆法吧,但事兒一定要說明白,還不能落人以口實。”

  兩人心領神會,刷刷而就。

  趙樞道,“白紙黑字要言之有物,不能到最后叫張伯英說我們存心不良胡說八道,也不能露出過于明顯的痕跡,走!我與相爺去隆興府,拜會中岳張大帥!”

  臨安康王府。

  五哥趙樞寫自饒州的這封信展開在邢秉懿、田春羅幾個女人的面前:

  “干戈起于河淮,各軍中望餉之意甚切。我以泉使后聞于邢娘子,甚覺慚愧也,我于永平監日夜督造銅寶,日鑿兩千五百枚猶嫌緩也。會逢朱相爺來訪,言我勞逸相諧,邀往隆興府拜會中岳張大帥…驅遍地賊寇,掀百萬梅莊,使爛貫浮綠之資重現天日,大帥壯年豪氣,英姿勃發,于宴中遣汴梁‘白絮’、‘紅蕊’二小夫人把盞執令,才貌恍如二魚也…”

  邢秉懿看完了先自“撲哧”一樂。

  趙五哥在饒州永平監沒白天沒晚上的督造銅錢,一天才能制出兩千五百枚。

  張伯英平定江西梅府,在梅府中得到了好些銅錢,錢多到什么程度?因為長年不必花用,穿錢的繩子全都爛了,錢上都生了一層綠銹。

  邢秉懿不缺金銀,缺的就是銅錢。

  張伯英在隆興的帥府內,還蓄著兩位從汴梁帶到江西的年輕貌美的金人侍妾,這次還叫她們出來陪酒了,趙五哥酒喝的很暢快,眼一花,差一點兒把她們都看成是大名鼎鼎的二魚張秾了。

  趙五哥換了個方式,沒敢像朱勝非那樣板著臉彈劾,也沒將狀告到太上皇爺那里去,他走了另一個渠道。

  邢秉懿問另幾位道,“你們說五哥寫這封信是啥意思?”

  田春羅說,“管他啥意思,我就記住了有銅錢。姐姐你先好好措措辭令,今晚我們在府中辦一次酒會,我這就去請張秾過來說話。”

  很快,張秾款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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