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隆四年,李彝興聽說大宋缺乏戰馬,送給大宋好馬三百匹,太祖為嘉獎李彝興,親自讓工匠為李彝興制作了一條玉帶,并詢問使者,“你們李大帥腹圍幾何呀?”
當聽使者說李彝興是個胖子,太祖說:“汝帥真福人也。”
趙構看來太祖有一些示恩過大了,西平王李彝興名為節度使,又上了臣表,封太尉逼平了本朝中功高至偉的趙普,獻三百匹馬有什么大不了的,賜一條玉帶賜就是了,尺寸多少叫底下人去問問即可。”
但那個時候大宋采取先南后北的方略平定天下,北方總該有個安定的環境,此舉倒也沒什么太大的不妥。
尹待檄接話道,“老朽從無指點太祖的意思,當時北方除了夏州拓跋氏,代州劉氏之外,還有府州折氏、麟州楊氏、豐州藏才氏、靈武楊氏都屬于藩鎮一類的割據,示恩李彝興沒有不妥,老朽說的是后來。”
尹待檄說,太祖之后,我朝對外一直采取重遼輕夏,在經濟上讓步,而名義上強制夏國稱臣這三項方略,并一以貫之的履行下來,恰恰沒有因時因勢的變通,缺陷才被夏國抓到手里,情況也就漸漸的不妙了。
單就重遼輕夏而言,我朝建立之初遼國是強大的一方,虎視耽耽的總要南下,夏國勢弱,因而要結夏抗遼。
但隨著澶淵之盟訂立之后,遼國未再大舉南下,而夏國則快速擴張,形勢咄咄逼人,“此時還要拘泥著重遼輕夏不肯放棄,不能不說因循呆板。”
從實際效果上看,大宋對夏國本意是限制其發展,誘導其臣服,為此不惜奉送大量的歲幣,想以經濟的讓步換取政治上的控制,但這個如意算盤最后落空了,沒有達到預期目的。
直到李元昊公開建夏,自稱兀卒①,稱大宋為東朝,夏國以西朝自居,距七十多年前太祖對其封爵賜帶,局面已經徹底無法扭轉了。
這個時候仁宗偏偏拒不承認夏國,想以強硬手段制服,不僅沒達到目的,還激起夏國在三川口、好水川、定川寨對大宋三次用兵,宋軍節節敗退,對夏國徹底失控了。
在不得已的形勢下,只得與夏國議和,仁宗朝花了三年功夫與夏國訂立了慶歷和約,大宋拿出去大量的歲幣賜給夏國,銀子,絹,茶葉總量在議和之后達到了二十五萬五千兩。
這么大的代價只換來元昊自稱夏國主,向大宋稱臣,可是事實上元昊依舊我行我素,不停的擾邊,甚至就連大宋派往夏國的使者,元昊也敢將其阻擋在興慶城外不予接見②。
大宋控制夏國的目的未獲成功,只獲得了對方表面上的稱臣,滿足了一下正統的自尊心而已,議和的巨額費用不但毫無價值和回報,還成為了朝廷和民間沉重的負擔,代價實在太大了。
尹待檄說,宋,遼,夏三足鼎立,只要有一足變動,則鼎身已不穩,長期固執一法不知變通萬萬不可,無論是宋夏之間,或是宋金之間,誰能爭取第三方的支持,誰也就掌握著主動。
在仁宗朝,對于大宋和夏國而言,遼國就成功的變成了最重要的第三方。
遼國就趁著宋夏紛爭,借口李元昊對大遼克保君臣之道,實為甥舅之親,向朝廷施加壓力,輕易又從汴梁獲得了銀十萬兩,絹十萬匹。
尹待檄在提到這件事時,掩飾不住遺憾的神情說,遼國在宋夏兩國的紛爭中付出了什么呢?只是付出了一句話,表明了一種態度,但是…宋國掏著錢,夏國得了仗勢只會更加頻煩的起刺兒,遼國收了好處只會得寸進尺插手的更多。
當年在定川寨大勝之后,李元昊就十分得意,號稱“朕欲親臨渭水,直據長安”,夏國對宋使更持起了強硬的態度。
康王感慨著說,“三足鼎立,哪一根腿軟,哪一邊勢必要挨鼎中的熱湯潑,孤要硬起來!孤硬不起兩邊也要硬一邊,從今往后誰也別想憑輕飄飄的一句話勒索孤的錢!半文錢我也要花在自己上!”
劉平叔插話道,“其實對夏國哪有那么費力呢?只是我朝置兵,一向是內重外輕,舉國之禁軍主力集于京師、駐防于內地要沖,而邊境地帶只駐扎少量防御人馬,因而不能一戰使夏國生畏,反而還時遭敗績。”
外交成敗同戰場上的勝負密切相關,戰場上的勝利常能增強外交的籌碼,那可是討價還價的真正本錢。
康王想起來一件事,便問尹待檄其中的利害,“孤讓曲正甫去夏國邊界地帶放馬,而后一直沒功夫詢問,不知先生有什么判斷?”
尹待檄說,“大王千里親赴韓州,以生擒金主吳乞買之無上威風,在夏國邊兒上放養幾匹馬有何不可?我們不問就對了。大宋不能輕視誰,但也不能太瞧得起誰,不然他自己便先瞧的起自己了。”
尹待檄給康王的建議是:在宋、金、夏的角逐中,大宋永遠不要隨最弱的那一方起舞,而是要四兩撥千斤,又拉又打,只要盡可能不讓他跑到強的一方去即可,如果他硬要跑過去,至少要叫他從我這里得不到任何好處,誰拉他讓他朝誰要。而我則集中絕大的力量時時準備抗住那個強的。
劉平叔道,“如果處處發力,便如同處處無力,平衡一失便被別人四兩撥千斤了,先生之言,平叔受益了!”
康王說,“這么說對待夏國,孤至多施展四兩力,這樣才不妨礙我以主要力量與金抗衡,當然了,上京若愿意給興慶城天大的好處,那就讓他給去,孤看不出來臨安對上京若成個鐵公雞的話,它能有什么東西給興慶城。”
王妟說,“這個時候如果我們再稍稍給夏國一點點,那可就是天大的好處了,那得夏國做的令我們十分滿意才可以。”
余麗燕說,“說的對,不能多給。常言說大恩如大仇,你割身上的肉喂老虎,慢慢的它就想要你的命了。”
說話的兩人一位是金國公主,另一位是故遼國的公主,而桌上的談話便涉及了金和遼,此時此刻儼然已經向著大宋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