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知無不言

　　趙立和楊忻中對岳雷的槍一直心存好奇，聽說槍桿子奪自于婁室，槍頭卻是康王護身的龍頭匕首，岳雷對此槍看護的一直很仔細，槍套子很少摘下來，因而兩人一直也沒有近距離看過。

　　于是，各自放了酒杯，伸著脖子也看。

　　岳飛接過來在手中掂了兩下，還未解槍套便贊道，“不錯。”

　　岳雷一聽就緊張了，神情上一覽無余，“爹爹，你這次回家又不是打仗，要不我可以借你用兩次，可我要陪著大王去汴梁，這槍斷然不能借呢。”

　　岳飛嘀咕著，“再多言，信不信我這就拉你回臨安，把你爹看成什么人了，”說著解了槍套，去鞘，目光在槍身上溜了兩遍，不覺又低聲的贊道，“罕見，真是罕見啊！槍頭如此雪亮，兩道刃子卻是漆黑的反不出一點光來，可見其鋒利，槍身渾然天成，又是怎么合到一起的呢…這把槍可有名字？”

　　吳娘子說，“這是工部高員外郎親自合的，將耐火膠泥抹在龍口之內，讓它糊住里面的兩半珠子，為防金汁澆進去烤到珠子，事先要在膠泥和明珠之間各盤一條雞腸，往里注金汁時要居高臨下、不停的在雞腸內灌通冷水，讓水從另一端流出去。”

　　岳飛道，“妙，這位高員外郎真是個人才，岳某猜測…這桿槍在此之前一直沒有槍頭，小子…你的運氣可真好，好好用它吧，這是大王和貴妃娘子給你的造化，它叫什么名字？”

　　岳雷放了心，回道，“烏龍兩眼槍。”

　　岳飛道，“不簡潔，就叫烏龍槍吧。”

　　說著，將槍交還給岳雷，建議他將布套子截短，只要將兩顆明珠罩住即可，不然臨戰時又要解槍套，又要去鞘，可能會誤了時機。

　　岳雷連忙應著，將槍接回去。

　　岳飛不希望他經常用槍珠的光芒取巧，說經常罩住它才會在招式和力量、反應上有所升進，“此珠的秘密若被敵軍盡知，對戰時人人提防，混戰時又會成為眾矢之的，你不妨將它的光芒遮蓋起來，不遇到勁敵千萬不要用，這樣才會出奇制勝，爹說的對是不對？”

　　岳雷忙說對，是真的認為對，他跑出去找女侍衛幫著截短槍套子。

　　宿城郊外的夜晚漫長而肅靜，時間上顯得很充裕，岳飛明明知道楊忻中天亮后要去大名府，這樣的任務要不要西岳助力？但考慮再三，他都覺著不便主動詢問，什么原因？

　　楊忻中名頭其實比岳飛也不差，本事更是早有聲聞，如果康王、楊忻中確實感覺著需要西岳搭把力，那么兩人自然會先提出來，他一邊看槍一邊就在等這句話。

　　但他不知道的是，康王此時所想的是岳府，想的是姚老夫人和岳夫人李娃，岳飛回這告假恰好是大戰前夕，如果拖延了，恐怕也就沒功夫了。

　　另外，康王也懂楊忻中的心思。

　　楊忻中和岳飛年紀相當，還大了岳飛一歲，此時岳飛已然成了一軍之帥，而楊忻中仍是御營司的都統制，大名府之行正是露臉立功的機會，楊忻中更不會主動提出。

　　楊忻中的心思真被康王猜準了，另外他考慮的也是西岳大帥是來告假探家的，他也不會開這個口。

　　閑篇都翻完了，康王說道，“明日孤去汴梁，正甫去大名府，趙鎮撫從彭城回楚州，岳帥回臨安，我們不妨商議一下接下來的行動，也好有備無患。”

　　楊忻中說，“我將按著大王的主意，一路上好好扮演叛軍的角色，到了大名府劉豫能出城迎我時更好，他不肯出城時，我再見機行事，貼近了解決他！另外他總要進行郊祭大典，那時給他傾力一擊！”

　　康王道，“不知岳帥有何建議？”

　　岳飛想了想道，“路上的主意甚妙，難點在最后一擊，劉豫必然對自己的安全格外防范，身邊警衛森嚴，我猜到時候劉豫即便要見‘李成’，也不會任由‘李成’帶著過多的人接近。假李成是從宿州臨時找的，他也有他的懼怕和擔心，很難保證在重壓之下舉指不失分寸，萬一被劉豫察覺時要有個預備。”

　　吳娘子道，“還真是這樣？那么以兄長之見，該怎么做？”

　　岳飛道，“我們找人假扮李成，無非有兩個用處，一是半路上以他冒名，但從北上的路線看，我們所需的就是李成的名字和旗子而已，路上幾乎用不到他拋頭露面。”

　　康王覺著有道理，問道，“另一點是什么？”

　　岳飛道，“二是到大名府時，我們原要以‘李成’接近劉豫，但他只是個普通的城民，倉促找出來假扮的，膽量如何？敢不敢冒險？我擔心在緊要關頭，這人有可能舉指失常而壞事。”

　　楊忻中也注意了，問道，“該如何化解這一漏洞？還請大帥指點。”

　　岳飛道，“不敢說指點，在下只是知無不言而已。我感覺叫‘李成’去見劉豫，還不如在北上的時候受了‘重傷’，進不了城。劉豫用人在即，‘李成’又帶著五千人馬，不論對局勢的影響還是本身的實力，均不容劉豫小視，也許他會親自出城慰視。”

　　楊忻中問，“剛剛說了，劉豫多半會很謹慎，他若不親自出來，只派別人入營探視，那時我還是接近不上他，怎么辦？”

　　岳飛道，“楊將軍你扮的是‘李成’最為倚重和信賴的嫡系將領馬進，‘李成’受了劉豫的冷落，馬進會如何做？劉豫敢派使者去探視，馬進不讓他見李成是輕的，抽兩鞭子趕回去難道不真實？”

　　康王點頭道，“嗯，如果馬進極度的不滿，難道不會就地再‘反’了他劉豫？想想吧，劉豫在大喜之日，五千之眾在劉豫的臥榻之側，他有很大的可能親自出城安撫。”

　　岳飛道，“殿下的分析很合情理，如果這也行不通，那就只有出其不意強攻大名城，五千人馬也就此由暗轉明了，只是萬一出現牽延，便要處于四面包圍之中，如果再有傷亡則會陷入戰略的背動。”

　　什么事都有可能發生。

　　岳飛道，“我有一計，供殿下和楊將軍斟酌，可用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