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泰州

　　有從揚州到泰州的官員，趕來向曾班報告說，康王帶著楊忻中正在揚州，聽說康王要趕往汴梁，與金國的蓋天大王、珍珠大王議論釋放伏牛山三萬被困金軍的事情。

　　緊接著，曾班又聽到真、揚鎮撫使郭仲威被康王砍了腦袋的消息，他還沒來得及細想這件事對于自己有什么意義，康王的人馬已經到泰州城外，來的好快，曾班連害個怕的功夫都沒有！

　　康王既然要去汴梁，他應該從揚州直接北上才對，曾班心中打著鼓，馬上招集屬下所有官員，準備一下出城迎接康王。

　　揚州距泰州很近，郭仲威在揚州的一舉一動瞞誰也瞞不了曾班，他和郭仲威雖說一個文臣一個武臣，但都是守城之官，金軍來的時候都跑過，金軍走了又都回來的，不知郭促威的下場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

　　如果沒有去年冬至趙構頒布的那份赦免全國詔，曾班此時還不知道躲在哪里，此時就躲不住了，戰戰兢兢的率領著眾多手下出了城。

　　但見泰州西門外，兩千人的男女混合馬隊正在快速馳來，曾班趕緊下了馬，畢恭畢敬的在道邊俯首一站，心中的那面小鼓，打的失去了節奏。

　　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郭仲威是因為什么被砍的，詳情都沒來得及了解，不過九哥皇帝陛下從韓州回來之后忽然變成了康王，他生殺予奪的權力可是一點都沒減少。

　　什么樣的罪過才使康王對郭仲威下了殺手呢？

　　馬隊越馳越近，前面是五百馬隊先行，御營統制趙密三十多歲，精明強干，在馬鞍邊攜著一桿長刀，他只是在馬上同曾班拱了拱手，帶著人風馳電掣的跑過去，曾班扭頭看，趙密的人接管了泰州西門。

　　后邊是楊忻中，還不到三十歲，一看就是一員猛將。

　　曾班聽說前年呂元直出任江西使職，曾經點著名向趙構要過楊忻中，數次要求楊忻中到他的手下去出任都統制，趙構就是數次都沒同意。

　　楊忻中對曾大人很客氣，神態上十分的恭敬，這才讓曾班心里稍微的安定了一點，看來康王不像是來興師問罪的。

　　時間也來不及多問，因為康王隨著中軍也到了。

　　他馳在隊伍正中，白馬銅轡，身著絳紅色的袍服，一雙烏皮靴緊插在馬鐙里，身后佩著弓，掛著箭壺，鞍子下掛著一桿黃燦燦的長柄大斧，神色十分俊朗。

　　在他身邊的一匹紅馬上，坐著一位貌比天仙的小娘子，淡青色的冰絲亞麻裙子蓋住了鞍子，上衫系著的一條黃腰帶上飾滿著珍珠，身后也挎著一張弓。

　　雖說隊伍里還有不少女子，個個容顏俏麗，也有人帶弓，但曾班從她殊絕的樣貌、最輕的年紀以及只有她在康王最近的距離上斷定，她就是吳娘子，好像還不大高興。

　　曾班來不及細辨，趕緊趨步上前，沖著康王深深一躬，“小臣泰州知州曾，曾班，迎接康王殿，殿，殿下！”

　　吳娘子在趙構身邊“撲哧”一樂，趕緊掩了口，曾班面紅耳赤，以前他不結巴，又連忙施禮道，“小臣見見過吳娘子！”

　　康王在吳娘子笑這一下的時候，扭頸望了一下她，沒有絲毫的責怪，吳娘子又板了臉，不看康王也不答曾班的話。

　　康王拱手道，“有勞曾大人出城相迎。”

　　曾班抓著機會問道，“大王忽至，不知知有什么教命？”

　　康王輕飄飄的說，“本王來泰州拐一下，看看泰州堅城清野以及軍民組織的如何了，并無別的大事，而且我和吳娘子還要急著北上汴梁，時間并不充裕，曾大人快請上馬，我們入城再詳說。”

　　曾班想問一下郭仲威是什么罪名，但始終沒什么合適的話引子，不敢主動問。

　　走到城門時，看見泰州的木匠正在搭著梯子加固城門，遠處的城墻上有石匠修補垛口，城下有民役腰里拴著繩子，泡在護城河齊腰的水中往外清挖積淤，岸上架著木架子，架子頂端一根長竿，將河內的一筐泥拉上來，再用車推走了。

　　快到午時了，康王不急著進城，勒著馬韁，饒有興趣的仰頭往城頭上望。

　　門內的大街上有人挑著飯挑子往城上送，前后的竹筐子上蒙著干凈的白布，上邊的工匠朝底下人招手，“看到沒有，康王到了，他救了天眷逮了吳乞買！”

　　趙構問曾班，“泰州軍民多少？”

　　曾班道，“回大王，泰州有民戶兩萬六千九百七十二，人口六萬七千二百七十四。駐軍先是團練軍馬級別，后來降為了軍事，金軍闖來了兩次，泰州不但人口少了，人馬也減了半，只有四千五百人的實員。”

　　康王點頭說，“本王記得靖康之前泰州戶達五萬多，人口十一萬多，真是減了一半…萬一戰事再度接近，曾大人守城的預留多少軍民？”

　　曾班說，“回大王，泰州城、外加本州隸屬的海陵、如皋兩座縣城，此時都在加緊筑固，清挖護城河，臨戰時小臣預備在泰州三城各分官軍一千五百人守衛，再加上州縣府的各類捕役、快役、衙役、雜役、力役，弓兵，每城可增至兩千人，臨戰需要入城的壯民已閱編在冊，海陵城如皋城各留民一萬八千，泰州留民兩萬多，醫者五百人分入三城…城鄉總共還，還剩下一萬一千二百多人需要避難不能入城，將城中空置的民居院落用來儲存軍糧。”

　　康王吃驚的睜大了兩眼看曾班，眼神里透著贊許，“泰州有明帳沒有？”

　　曾班道，“有明帳！待大王和吳娘子入城用過飯，然后便可審閱。”

　　康王說，“郭仲威在揚州就是借著本王吃飯的功夫去描假帳的…”

　　曾班急道，“他怎么敢如此怠政！”

　　康王道，“你差人速去州衙，將帳目給我拿到這里來，我就在這里看。”

　　曾班立刻勾手叫過兩人，叫他們去府衙取帳，康王問道，“如果金軍再至，曾大人你有幾成把握守得住泰州三城？”

　　曾班的額頭上立刻冒了汗，結結巴巴的回道，“小臣不擅軍事，但這一次我是再也不想跑了！吳乞買就在臨安，小臣誓死不讓他看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