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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時候

  曲正甫低頭尋思,不禁心頭大慚,臉上立刻也就表現出來了。

  張德遠不可能不知道婁室的厲害,他堅持進攻的時候,從陜州局部去看確有不妥,因為陜州一失,大宋在西北的防衛前沿必將后退到興元府一帶。

  皇帝此時一問是發生在什么時候,以曲正甫的頭腦不可能意識不到。

  那時,東路金軍在金兀術率領下突破了長江防線,臨安、明州直接暴露在金軍的鐵蹄之下,張德遠適時在西北采取攻勢,可以使金軍不能傾力東顧。

  但他真能有這么全面的考慮?那眼界真比自己強多了!

  趙構不再往下說了,示意曲下甫趕緊回座,“過去的事不提它了,以后你以后有什么想法?不會安心做個海州團練副使吧?海州刺史的位子還是金人坐著呢,你去了算怎么回事。”

  曲正甫臉上一紅,海州又不是我爭著要去的,

  明明我擅于山地作戰,張德遠偏偏讓我和海州有了聯系,張德遠的毛病又不能講,朝誰說理去。

  他說,“陛下,微臣有錯處,但是報國之心還是有的,陛下掌管全局,洞察秋毫,讓臣去哪里臣便去哪里!”

  趙構點點頭,“讓你去哪里朕還未想好,眼下劉平叔在汴梁缺人,”

  曲正甫想,讓我去汴梁也不錯,總算不脫開軍事。

  趙構說,“但讓你去汴梁,自然不可能是個團練使,團練使在劉大帥處能出什么力?一下子將你職位恢復的過高,又好似是朕否定了張德遠,他是陜州一軍之主事,如若因此有了猜疑,西北必將不穩!”

  曲正甫自責道,“都是微臣心胸不寬,行事粗曠,在陜州也沒叫陛下省心,陛下放我這一回,往后曲端自然處處謹慎。”

  趙構說,“荊州那里李綱正要治理百里荒原,他倒是應該缺人…但朕若叫你去拿幾年鋤頭,再上陣時恐怕你手便生了!”

  將曲正甫放在李綱手下,其實就與放在劉平叔手下面臨一樣的問題——又是個高不成低不就,低了無用處,反之,則仍須考慮對張德遠心態上的影響。

  皇帝嘆了口氣,讓曲端又是一陣不安。

  趙構道,“兩大麻袋枸杞不便都放在建康,你先將它們送到臨安去,算是朕對太上和幾位太后太妃的孝敬,此時臨安正在開建天眷大宅,雖說建在城中但安全不能不考慮,正好你去拜見一下太上,再看一看宅區的警衛要怎么安排,回來告訴朕。”

  看來趙構對于曲正甫的用法也沒有合適的方案,此事確實是個難題。

  曲正甫連忙稱是,再往下走雖說還是送枸杞,但是意義那可太不一樣了,事情是陛下吩咐的,又能見到韓州回來的太上等人。

  趙構瞧了瞧潘賢妃,對她道,“娘子你也跟著曲將軍回去,朕想太后一定不知建康情形,她應該正在擔心你。”

  賢妃有一萬個不想走,但皇帝當著曲端如此吩咐,她不敢說個不字。

  再者讓她到建康來的除了吳芍藥和邢秉懿之外,還真有個元祐太后,太后心中也是放不下,也不知這幾天急成什么樣子。

  小潘心有不舍,但確實應該回去了。

  宴罷,便從御營司分出一半人,外加上隨來的女侍衛,與曲正甫、潘賢妃踏上了去臨安的大路。

  趙構的身邊又清靜下來,再看看剩下的又是那兩名女侍衛,扔蘿卜扔的好的,趙構問她們,“跟朕說說你們都叫什么名字?”

  “陛下,奴婢叫李雙飛。”

  “陛下,奴婢叫姜銀鈴。”

  “嗯,李雙飛姜銀鈴,我們去練斧子。”

  “是!陛下!”兩人齊聲應道。

  蘿卜飛過來時,在趙構的斧子底下已經很少有走空的,兩個人四只手有時四只蘿卜一齊飛過來,趙構砍掉一個撥掉一個,另外的也別想砸到他。

  但趙構在建康僅僅練斧子是不可能的。

  想安靜都安靜不了,臨安那么多的官衙那么多的部門,輕重緩急拍板扯皮,加在一起稱得上日理萬機,總有些事情是他們定不了的,得找皇帝陛下裁決。

  趙構和吳芍藥從韓州返回的消息一被人知,帝國龐大行政機構自動要繃起弦兒來加速運轉。

  開始一段時間,各級官員可能忙于處理積壓事務,同時還得拜見久別的太上和淵圣,盡盡臣子之禮,訴訴別后之情,再往后,趙構想圖個清靜也不可能了。

  從后園練斧子回來,有一份宣撫江西、湖南、湖北路的觀文殿學士、尚書右仆射朱勝非的奏章,從臨安轉到建康行在來,擺在了他的書案上。

  朱勝非是趙構派出去替他找米找錢的。

  連趙構都曾做著打算哪兒也不去,找糧找錢真是他的當務之急,誰知他又做出了親征黃天蕩的決定。

  兩者雖然有南轅北轍之嫌,但結果竟然沒有偏離趙構的初衷。

  趙構在淮河上劫了金兀術,先得了一大筆錢,壓的樓船在淮河上浮都浮不動,隨后在壽春、毫州、彭城、汴梁、郾城等地的收復過程中,諸路大軍又截獲了各城金軍搜刮上來、又無暇帶走的錢糧不計其數。

  糧食就地入倉,可以接濟饑民,可以提供軍需,錢則源源不斷的運往臨安,具體的數目正在統計之中,注定在近日也不會有最后的結果。

  因為路上正運來的還有呢。

  要不說人不得橫財不富,這句話說的很有道理。

  相較著皇帝這里,朱勝非在江西和湖南、湖北的土里刨食,那才是太難了!

  接連的戰亂,連江南也未能幸免,指望著收稅收租攢家底兒,困難很大,普通的民戶能拿出來的很有限。

  金軍剛剛從江南撤走,把什么都打亂了,市場上不等價的交易更是比比皆是,一方面民生凋敝,另一方面,趁難發財的奸商貪賈到處都有。

  朱勝非在奏章中陳說,糧商的投機最厲害:

  “最是不仁之商,以糧米糶糴一節聚錢,產糧之際,賤價而糴,翹首以待青黃不接時,再貴價出糶。糴時多方折扣壓價,糶時夾糠虧斗抬值。此等唯利之徒,不欲年豐而盼其歉,不喜民飽而愿其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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