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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一只手

  趙構聞也未聞的大步走過去,張二哥一臉的尷尬,連脖梗子都是紅的。

  到了亮處,趙構這才看他胳膊上的白絹布,包的規規整整的,用的是正經的彭城絹,與射到馬車棚子上的是同一種。

  這種細質的絹料內衣,又輕又柔滑,趙構猜也猜的到,就算大內的女侍衛都不大可能擁有這種,因為她們大多來自于民間底層。

  趙構挖苦道,“一只手扯出來的?”

  海風再腥,已經合攏的傷口也不會自己裂開。

  張二哥吭吭哧哧的,羞臊總算化作了憤怒,“陛下,我要是沒看見這個絹還不至于!本來都是我們的東西,都是我們織的,可我祖祖輩輩誰都沒穿過它!”

  趙構說,“你膽子不小,跟著朕去韓州冒險出力也不小,朕是說你眼光也不賴,一眼能看到里面的布料…那你看看,這塊絹料和系在箭竿兒上的是不是同一種?”

  張二哥一愣,聽著皇帝的話里沒有重責的意思,這才仔細看著胳膊上的絹布,回想著說,“好像正是同一種,陛下。”

  說罷,張二哥低頭用牙咬了絹邊兒,忍著胳膊上牽扯的痛,“嘶啦”一下扯下來一條,遞給了趙構。

  當初在遼河邊馬車棚子上發現那支箭的正好就是張二哥,而且那時婁室的夫人們正好就在船上。

  恰恰在余麗燕剛要過弓箭不久發生了報信之事,吳芍藥曾經懷疑過余麗燕。

  至于張二哥今天的事情,趙構從他寥寥數語中已猜到了大概經過,張二哥是有預謀的。

  至于張二哥所說的憤怒,指的一定也不是扯絹布這件事,一定是扯出絹布襯衣來以后看到了別的,這才“憤怒”了。

  看在婁室的大夫人最終還是用心用意的給張二哥裹了傷口,趙構不打算追究這件事了。

  大事還很多,趙構眉頭皺成了一團,吳乞買萬萬不能見婁室這些夫人們的面,不然可就糟了。

  他說了聲下不為例,都跟你這么胡來不等著到臨安豈不就亂了,便踩著跳板又到樓船上去了。

  在奉集縣故橋的遺址邊,完顏宗翰遇到了以小船擺渡過來的宗弼的人馬,宗弼失魂落魄,斜也黯然失語。

  完顏宗翰很會演戲,也知道這兩個人過河來是干什么的。

  但他故作不知,連聲問兩人看沒看到婁室,因為婁室和三位王妃在一起。

  遼王斜也是吳乞買的嫡系,太祖死后,宗翰和宗弼征戰在外,斜也是推吳乞買上位的首謀。

  大勃極烈數次看斜也,你想不到會有今天吧!剛剛韓州你配合吳乞買謀算過婁室的金印!

  得知斜也是陪著吳乞買來的,宗翰擔心的問四叔的安危,因為趙構過來了。

  然后,國論移賚大勃極烈厲聲埋怨五叔斜也,說五叔你拿著那么多的兵馬伴駕,還在自己的地面上,怎么就保不住四叔一刻?

  枉宗弼從壽春一直追到了遼河邊來,可宗弼沒有船,他能怎么辦?哪怕五叔你多拖延一會兒,宗弼也就過河了。

  宗翰真正擔心的是“欽差”一行人押著耶律啊國上沒上船,上了船他才能踏實,但戲也不能拖演的沒完沒了,他也得“追”四叔。

  在蒼茫的大海邊,金國三位重量級的人物什么都沒看到,狂風卷集著烏云,在烏云和大海之間沒有任何船只,只有海燕在高傲的飛翔。

  四太子疲憊至極,要馬上趕回汴梁,集兵南下。

  斜也毫無主張,吳乞買不在,大勃極烈一言九鼎,而斜也是個身負大過者。

  宗翰溫言安慰四太子,說他來之前,已派五太子繩果去汴梁坐鎮了,燕京也派了九殿下阿魯補,這兩個人還算有把握。

  而且此時南下,季節對我軍不利,人馬疲憊了注定無功。

  宗弼的心頭有似油煎,即便他此時兵至長江,也制止不了趙構那賊怎么羞辱、甚至摧殘四王妃,還有八王妃。

  她是那么的美好,一塊精玉既已失手墜跌到了亂石上,去揀起來徒增傷心。

  他猶豫不決,此時南下確非良策,而黃天蕩的陰影,又在遼河加深了一層。

  他徒勞無力的恨趙構,這個狼子野心的東西會不會做出不是人的事來,該不會拿著敵國的女子來撒氣取樂子吧,這將是不能被原諒的。

  大勃極烈安慰兩人說,他早已派了賽里,就看賽里攔不攔的住他們吧。

  完顏宗翰的每一項決策都是在匆忙間作出的,看起來都恰當其分,斜也承認完顏宗翰是個帥才。

  大勃極烈說,國不可一日無主,不然必然自亂陣角,五叔你是長輩,你說說看我們應不應該速回上京?只有迅速站穩了腳下,才好躍起來反擊趙構。

  完顏宗翰幾乎是挾持著斜也,一行人馬往上京而行。

  宗翰特意走了趙構來韓州時走的那條路,再從奉集縣擺渡過去,大勃極烈也親眼看到了河心的那塊巨石,禁不住倒抽涼氣。

  四太子宗弼的追蹤不能說不快,在匆忙間還做出了阻河之舉,也很果斷,但趙構有如神助,居然沒攔住他。

  宗翰騎在馬上想,這是個什么樣的人呢?

  難道他只被這塊大石攔住過嗎?趙構也曾被自己以優勢兵力在兔兒窩當面攔住過,然后自己也鬼使神差的把他給放了。

  當地的縣民正在山上滅火,揀里面燒死的野物,大半座山都燒禿了。

  韓州的空村邊,看押宋囚的兩營人都在,營外扔著一堆馬骨和雞骨頭。

  村子空了,東村街上扔著一架殘破的馬車,馬沒了,連院子里的雞舍里都是空的,更別說人了。

  宗翰認為,趙構不在臨安,宋國一盤散沙似的幾路人馬,在繩果和鐵浮圖、拐子馬的面前根本掀不起大浪來。

  此時他只求趙構依著約、在海上放他的堂弟賽里一馬,讓宗翰別在關鍵的時候失一條左膀右臂,讓他先把當務之急的大事給辦了,然后兩人再斗法。

  海上,趙構果然遭遇了賽里。

  王王妃既然想吃碗那么大的螃蟹,那就得移船到水淺的地方去,船隊為了備辦余麗燕的喜宴,一邊航行一邊往近海靠,各船都撒起了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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