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吳芍藥的主意當真算是不錯,趙構還真有點佩服她了。
李綱的那副耿直的德性趙構已領教過了,這種人眼里只有抗金一件事,別的都不是事,而且行動起來一往無前,不容別人置疑。
說話辦事又臭又硬,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將人得罪了,當了幾十天的宰相,李綱將朝堂上的人得罪個遍。
趙構若非的想把李綱安頓到朝中,阻力還真是不小,弄不好群臣也就將矛盾集中到趙構身上來了。
那可好,李綱在前邊把人傷著,皇帝跟在李綱的后邊收拾爛攤子,也就不必做別的事了,趙構自己還得抽空補補腎氣呢。
如果按著吳芍藥的主張,那么呂元直也不會有什么說的。
你呂元直不服李綱,李綱也未見能服你呂元直。
那好,朕給你們倆找個地兒比劃比劃,此事與別人無關,別人自然不會多事,就你們倆為了理想而戰去吧。
接下來便是替兩人各選一個地方,兩個大宰相,不可能一人一個縣就打發了,那不合乎身份,至少得是個州。
而且兩座州的地理位置、軍情、民情、財政狀況什么的要不相上下,不能讓誰說出皇帝有偏向來。
午后,趙構正在趴著地圖,給李綱和呂元直找地方,吳芍藥午覺起來便收到了一份大禮物。
工部新任員外郎高質真是個辦實事的人,第一批四百把菜刀送到了,工部在全城招募能工巧匠,開了好幾座爐子夜以繼日的趕制,按一個女侍衛先用一把刀,可以裝備兩個分隊了。
但吳芍藥說,她想先配齊了一個隊,扈三娘的那個隊每人兩把菜刀先掛上。
其他的人再等等,吳娘子說,與其讓一個隊訕著,另兩個隊又都不盡意,還不如裝備一個隊,按著工部的這個速度,估計另兩個隊也等不了多久。
得了刀的女侍衛們腰間系了皮帶,一邊掛一把帶鞘兒的菜刀,神氣。暫時沒領到刀的都訕訕的,有點眼熱。
趙構吩咐,“速去禮部牛羊司,讓他們給朕送兩只公羊來。”
吳娘子沒心沒肺當眾就問,“干嘛,陛下,為什么非得公羊。”
趙構說,“公羊比較生猛,朕要讓有了刀的人都拿它砍兩下子,壯壯膽量。”
牛羊司原歸光祿寺,一起劃到禮部去了,眼下剛剛安定下來。
趙構朝牛羊司要兩頭牛估計有點困難,兩只羊不是問題。
很快,兩只長著角的公羊送到。
皇帝吩咐扈三娘,“拉著你那兩百人去練場,把兩只羊給朕砍了,晚上我們一起吃羊肉。”
“是,陛下,奴婢遵命!”扈三娘領命去了練場。
趙構對吳娘子道,“有了刀,第一個便是要見見血,好刀都是血喂出來的!”
吳芍藥若有所思,暗暗點頭,也跟著去看女衛士們宰羊。
趙構坐在內苑里,只聽著南苑的練場之上殺聲震天。
他暗暗點頭,心說齊了,朕打保票,用不了多久,吳芍藥手底下將會有一支八百人的虎狼之師了。
你先聽聽這個動靜!
好大一陣子,吳芍藥才悶悶不樂地回來。
趙構眼睛沒離開地圖,安慰道,“都宰完了?朕感覺你有些不高興了…畢竟都是大姑娘上轎第一次嘛,功夫是久了些,但什么事不得慢慢來呢?”
吳芍藥說,“陛下,兩只羊還在練場上跑呢,女侍衛被羊挑傷了幾個!”
趙構不信,“去看看。”
吳芍藥賭氣說,“奴家不想去,羊肉我也不吃,飽了!”
皇帝道,“就算為了羊肉,朕也一定去看看!”
兩只羊在女侍衛的包圍圈中,像兩串血葫蘆似的,依然斗志昂揚。
四下里將兩只羊圍的水泄不通,有兩個女衛士持著菜刀又湊過去,準備瞅冷子再砍上一刀,誰知兩只羊頭一低,一左一右挺著尖利的犄角反撲過來。
拿著菜刀的人也是一左一右扭頭就跑,好在兩只羊似乎體力不支,沒有追。
天熱,羊毛脫得只剩了薄薄的一層,渾身上下被女衛士們砍的沒有一塊好皮子,兩只羊也真夠受罪的,也不知是哪輩子沒積德。
趙構對吳娘子道,“嗯,朕看出來了,與對付鐘卯用的一個戰法,”吳芍藥跟在后邊聽了,有點難為情。
兩百個人,拿著四百把菜刀,對付兩只羊,反而還被羊挑傷了幾個人。
趙構站在場邊鼓掌道,“不錯!朕看哪只羊身上都沒少挨了二百刀!還有沒砍過的人嗎?”
吳芍藥不解,“陛下,就這你還說不錯?”
皇帝對眾人道,“那當然!朕為什么非要拿兩只帶角的羊給她們練手呢?羊角便是敵人的武器,而公羊好斗,一定會反抗,正好能陪她們多練一陣子。今日即便是受了傷的侍衛,也一定也大有心得吧?”
本來這些人還有些難為情,聽皇帝這樣說也感覺有理,若是上去一刀把羊宰了,那別人還練什么,割羊肉和殺羊是兩回事!
有個軍衣被羊角挑破的女侍衛看起來并未受傷,在不遠處回道,“陛下,奴婢便有個切實的體會!”
吳芍藥說,“哦?那你過來給陛下說說看。”
那個女子跑過來,往皇帝前邊一站,回道,“殺敵也要注意躲閃,不能叫敵人給傷了!奴婢方才躲的就不大及時。”
她說著話,便聽身后有人驚呼,“它追過去了!”
趙構也看到了,這名女侍衛軍衣的一只褲腿被羊挑開了簾兒,跑過來回話時,那扇簾兒一搭一搭的,惹到了一只羊的怒氣,攢足了力氣猛的朝她追撲過來。
女衛士聞聲,只是下意識地轉身看,腳底下忘了移步,但羊已然沖到近前了。
她有點犯傻,手里拿著菜刀,腳底下一寸也挪不動。
這要是叫羊犄角挑上,女衛士將是今天練場上第一個倒下的,肚子非破不可。
場外有人驚叫,吳芍藥也提醒道,“你還不快躲!剛怎么說的了!”
這句話叫她回過神來,生死悠關的時候才往后邊退了半步,“當”的一菜刀砍到羊犄角上。
趙構的眼一閉,不忍再看,耳邊只聽“噗!”一聲,重重摔倒。
是羊撲倒了。
它耗盡了全身最后的一絲力氣,口吐血沫兒,四肢抽搐,很快就不再動了。
她臉色蒼白,明明是砍中了羊犄角啊,她不可置信的看羊,委屈,眼里轉著淚花兒。
趙構再次鼓掌道,“當真是不錯,你臨危不懼出刀迅疾,閃的也恰到好處。”
女衛士的淚光一閃不見了,不好意思地回道,“陛下,我,我方才把它當成了金兵,心里只顧著恨它,因而又閃的慢了!”
“好!就沖你的這個感悟,朕今晚要教你做一道菜!誰都沒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