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過往
安伯米爾的密林深處，一位裹著斗篷的身影正運使著圣光，照耀在一條沉睡中的青銅色巨龍身上。
安靜而又和諧。
但再仔細看時，卻不難發現在那沉睡中的巨龍身上，時不時飄散的陣陣細碎黑色流沙，正腐蝕吞噬著照耀在她身上的光芒。
“導師，我收到了圖拉揚傳來的信息，大騎士已經回來了。”
急促的腳步刮過地面的細碎聲響中，烏瑟爾來到了這個隱秘的地方。向著正在施法的身影行了一禮，語氣有些低沉的匯報起來。
“不過圖拉揚的信息中也說了大騎士已經失去了圣光之力，他還隱晦的提及，大騎士歸來后傳遞出了一個有些瘋狂的想法。”
說到這，他的語氣更是有些沉重，看著自己依舊引導著圣光的導師。他遲疑了片刻后，聲音有些干澀的繼續說道：“他正準備開啟黑暗之門，讓一位畸變成了惡魔形態的精靈去執行某些任務。”
隱藏在斗篷中的大主教，靜靜的聽著自己的學生匯報著傳來的消息。當聽到普萊德的行為真有些反常后，正廢力的凈化著巨龍身上陰影的光芒戛然而止。
“哎！”
一聲嘆息中，法奧看著因為圣光的退散，那巨龍身邊飄散的越發張揚的細碎黑沙所形成的陰影。
他的身形也變得有些佝僂沒落。
“導師，你還好嗎？”
感受到了自己導師散發的無力的挫敗感，烏瑟爾忍不住上前扶住了法奧那干癟的的身軀。
“我沒事，烏瑟爾。不要太過靠近我，小心沾染上亡靈瘟疫。”
柔和的圣力推開了扶住自己的弟子，法奧轉過身看著自己的弟子。
嘆息道：“我只是對于如今的世道有些茫然罷了。烏瑟爾，你說我們真能挽救這一切么？”
注視著法奧那黑暗遮蔽下的猙獰面容，看著那空洞的眼眶中泯滅不定的靈魂之火。聽著他那頹廢的的嘆息，回想著自己勸說阿爾薩斯時的無力。映襯著巨龍身邊飄散而來的細碎黑沙，圣騎士一時間思緒紛雜怔在了原地。
無心的嘆息后，身邊的異樣也讓法奧警醒了過來。看著因為自己隨心而發的嘆息，在詭異的黑沙影響下，而同樣陷入了沉默的弟子。
大主教一時間有些無奈的擺了擺頭，他沒有想到自己以為最堅定的弟子，也會因為自己的感慨，而被巨龍身上溢散的黑暗帶入迷惘。
他抬起手，溫暖的圣光隨之從空中撒向了他迷惘的弟子，也驅散了正向著烏瑟爾圍攏的黑沙。
“不要被黑暗迷惑！”
而正陷入了阿爾薩斯質問自己時，自己的無力辯駁的幻境中的烏瑟爾，也在溫和這聲輕喝中醒來過來。
“導師，我剛剛這是怎么了？”
回過神來的烏瑟爾，也發現了剛才自己的異樣。他注視著自己本以經被治愈完好的手掌，阿爾薩斯抽劍時留下的創傷，赫然再一次出現在自己手上。
“這就是籠罩著巨龍，讓她無法醒來的夢魘。”
同樣看到了烏瑟爾手掌上的傷痕，法奧眼眶中的靈魂之火抖動了一下后。繼續說道：“原本這應該殺死巨龍的黑暗，好像因為她身上的某種能影響時光的力量，而發生了變化。”
“您的意思是我剛剛經歷的不是幻象么？”
聽到了自己導師的解釋，看著手掌中的傷痕。烏瑟爾有些駭然的問道，“時間也能被操縱么？”
“不要被表象迷惑，孩子。”
看著驚駭的烏瑟爾，法奧輕笑了一聲，否定了他的猜測。
“那只是幻術罷了。”
“幻術？可是我手上的傷痕…”
法奧聽著烏瑟爾的不解，也注視著那到痕跡，“夢境看似虛幻，但有時候卻又會模糊與現實的界限。巨龍身上溢散的時間之力，在那邪惡力量的浸染下，會讓我們陷入心中最不想面對的過往。”
說到這，法奧也回想起自己不小心沾染了細沙時的經歷。
“我在努力幫助巨龍驅散這股黑暗之力時，也不小心跌入過這樣的情景。我在面對著洛丹倫淪陷的那場經歷，我也以為我跨越了時空。”
“您…沒試圖去改變這一切么？”
聽到自己的導師也陷入過這樣的幻境中時，烏瑟爾也忍不住問道。
“我當然也忍不住想要去改變這個結局。”
亡靈主教語氣中帶著些許的俏皮，回答了烏瑟爾的疑問。
聽到了自己導師的回答，發現如今并未有什么不同的烏瑟爾，有些失望的點了點頭。
“你覺得現在沒有變化么？”
看到了自己弟子有些失望的表情，法奧主教的話又讓他陷入了疑惑之中。
“您不是說，那些只是幻術么？而且現實也并未改變。”
法奧拉開了自己的斗篷，烏瑟爾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導師如今的模樣。
沒有了斗篷的遮掩，他的臉龐不斷在活人與枯骨之中轉換輪回。
“這…這是怎么回事？”
“這就是玩弄時間的代價，我改變了曾今面對的過往。我阻止了泰瑞納斯帶上那頂王冠，然后我也面對了那位假冒的大騎士。最后被他擊傷逃亡，但一切還是發生了。而我也在那一次死亡，再一次成為了亡靈。”
法奧回憶著自己經歷，苦笑著訴說著自己的經歷。
“在我以為一切又回到了原點時，我不甘心自己的失敗。隨后，我瘋狂的找尋這條受傷的巨龍。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而我又如愿的遇到了她。只是那時候，她的身邊也有一位‘我’的存在。”
法奧伸出手，將一粒飄散的黑沙捏在了手中。
“但這一次我并未想著治愈她，我阻止了自己去拯救他，而是漠視著她被黑暗吞噬！只為了這跨越時間的細沙。”
看著在自己手中被光芒包裹著的沙礫，法奧的聲音也帶著些許諷刺。
“我成功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我看著這條巨龍隨著黑暗蛻變。她褪去了一身青銅，化為了裹著這些時之沙的黑色巨龍。而我也殺死了曾經的自己，甚至還得到了他積蓄的力量！哈哈哈，我當時還為這驟然增加的力量而興奮！然后，我請求她幫我穿越時間，再一次回到原點。”
“然后呢？”
聽到自己導師的經歷，烏瑟爾心中也有些冰冷。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導師，也會如此的瘋狂。
“她答應了，雖然我也察覺到了她眼中的戲謔。但我回到了過去，不！比我期望的還要好！我回到了黑暗之門開啟之前。
我明白只要殺死了自己就能奪取自己的一切后，我暗算了人類的自己，恢復了活人的身軀，滿懷希望的組織了圣騎士。向著麥迪文發起了挑戰，從根源上阻止了這一切！
當我正要成功時，陌生的雜亂軍隊出現在了麥迪文身邊，他們抵擋了我們的進攻。更諷刺的是，那些隊伍里竟然也有圣騎士！”
“什么？”
烏瑟爾吃驚的看著自己導師。
“很驚訝對么？呵呵，你是不是以為他們是惡魔的爪牙？”
法奧看著自己的弟子，又說出了一個讓他更為疑惑的結果。
“不！他們不是！他們只是為了防止我改變時間！當我心灰意懶放棄了的時候，更戲劇性的是一切都發生了變化。洛丹倫中沒有了大騎士的到來，洛薩在率領著聯軍苦苦撐持與部落的戰爭。”
“您不是組建了圣騎士們么？部落抵擋不住圣騎士軍團的沖鋒，難道是巨龍？”
烏瑟爾皺著眉，思索著法奧所說的一切。
“他們一如歷史控制了巨龍，但是更可怕的是，他們用戰死的人類騎士們的尸骨，創造了死亡騎士！死人對活人，暗影之力對圣光！我們所能做的，也只有苦苦支撐。”
聽著法奧的講述，烏瑟爾也陷入了沉默。
看著悲觀的烏瑟爾，法奧搖了搖頭，笑道：“不需要這么難過，戲劇性的還在后面呢！我們最后竟然贏了！部落發生了叛逃，他們在兵力不足的情形下，終于被洛薩擊敗了。”
看著振奮起來的烏瑟爾，法奧的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悲傷。“但洛薩依舊戰死了，奧格瑞姆在黑石山擊斷了他的佩劍。用自己的戰錘敲碎了他的頭顱，而后同樣是圖拉揚拿起了他的斷劍，引領著聯軍徹底打敗了獸人。”
“那…阿克蒙德呢？”
聽到了法奧主教經歷中，那些仿佛注定的節點事實。烏瑟爾也隱隱明白了歷史上那些重要的節點無法被動搖，頓時緊張的問起了那位他曾目睹的魔神的結局。
法奧看著隱隱明白了歷史節點重要性的弟子，點了點頭，“看來你也注意到了。我以為下一幕就該是阿克蒙德降臨時，但我卻猜錯了。雖然獸人的再一次突襲被我預言到了，但他們只是曇花一現后就撤回了他們的故鄉。”
隨著他的訴說，烏瑟爾再一次疑惑了起來。
“呵呵，我日夜擔驚受怕。害怕某一日起來就看到了魔神突然降臨，那折磨將我逼的幾近瘋癲。但是一切都平靜了，泰瑞納斯創立了收容戰敗獸人的收容所。聯盟因為人類的齷齪分崩離析，但一切都結束了。沒有阿克蒙德，沒有亡靈瘟疫。”
烏瑟爾聽到了這里，更是有些吃驚，但是想著如今正肆虐的亡靈，又有些失望。
“你是不是覺得那一很美好？”
聽到了自己老師的問話，烏瑟爾點了點頭。
“雖然只是假的，但如果真是那樣也不錯。”
“不！那一切的美好不是虛幻，但隨之而來的是更為殘酷的命運。我依舊記得在我終于放下了自己的擔憂，安詳的逝去后。我再一次從我本該永眠之地蘇醒時，亡靈們荼毒了整個北方大陸。而這一切的制造者，就是已經長大的王子阿爾薩斯！”
“什么？這…怎么可能？為什會這樣？”
“是啊，為什么會這樣？我也崩潰的質問著這該死的命運！米克羅，也就是眼前這位巨龍再一次來到了我的身邊。她戲謔的看著我問道：‘這樣的未來怎么樣？’
但那時的我只有迷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問題。我回想著自己經歷的一切，回想著自己的瘋狂。猛然發現，原來面對歷史的洪流，我的掙扎是如此的渺小！”
聽到了法奧的感嘆，烏瑟爾也只能沉默。他也不知道自己面對這一切，該如何應對。
而法奧低沉的話語再一次響起，“不過當我以為自己經歷的一切都該是幻想，釋然的希望脫離時。巨龍告訴我說，我和她已經迷失在了這個時空。她也尋找不到曾今的時間了。
我嗤笑著米克羅拙劣的謊言，根本無法欺騙我時。她只是譏諷的告訴我，她作為守護時間的巨龍，讓我穿越時間經歷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但沒有了大騎士，這一切就該如此發生，她曾今無數次偷看過這些未來。甚至她告訴我說，世界的歷史如果不改變，那么最終一切都將在死亡之翼，發起的滅世災難中毀滅。
巨龍們會隕落在他們的神殿，一個擁有五色巨龍力量的怪物，會殺死所有的生靈。她要我必須再一次改變這樣的歷史。
我質問她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為什么如此重要的任人物會消失時。
她告訴我說，擁有大騎士的時間線并不在她的觀察之中。她也希望去查探一切時，展現的一切都只是如今的未來。”
“這是怎么一回事？”
聽到這烏瑟爾也有些遲疑，他不明白為什么自己的導師說這一切都是真的。但為何又說是假的？
“巨龍無意中說了一句話，我想這一切的答案就在其中。時間也許會演繹過去，但絕不會展現未來。也是這一句話，讓我明白了，我所經歷的都只是過去。”
法奧看著自己的弟子，嚴肅的告誡道：“記住這句話！我所經歷的一切，以及我見到過的那些人，或者事都已經發生過了！吞噬了自己的我也在這一句話中，明白了我所經歷的那些都是一個個獨立的世界！這也是我能擺脫那些世界，回來的原因！”
“您的意思是，我們的世界并不是唯一？”
“不！我們的世界正開辟一個新的時間點，以前的世界發展早已經注定。但如今我們可以改變！擺脫規劃好命運的節點就在我們這個世界！”
烏瑟爾也終于領會了自己老師的意思。但想到了已經步入了黑暗的大騎士，他苦澀的問道：“但是，如果巨龍所說的他已經落入了黑暗的掌握。我們真能拯救他么？”
“我們無法引領時代，但至少我們要努力將引領時代的人導向正軌！”
聽到了法奧堅定的回答，烏瑟爾又一次看著自己掌中的傷痕。他連一位小王子都無法拯救，又怎么拯救一位真正的強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