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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利息

無線電子書    臉譜下的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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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三提著銅壺進來添了熱水,倒了兩杯茶,又強行將金立群拽起來摁在座椅上,然后默不作聲的站在錢淵身后。

  從本質上來說,錢淵是個多疑的人,他很少能完全信任別人,但對于張三,他選擇了信任。

  不僅僅是錢淵救了張三父親的性命,更是錢淵不得不去信任對方,因為他手下沒有其他可用的人選,李四那廝原本只是個書童,服侍書墨是把好手,其他方面不堪大用。

  錢淵沒理會不肯出去的張三,溫和笑著看向對面縮成一團的金立群,“其實我知道,這件事和金世兄關聯不大,甚至和金叔都沒什么大關系,關鍵在于張四維。”

  “原因很簡單,金家從事海貿已經將近二十年了,從未聽說過和倭寇有關系,而張四維和倭寇是有關系的,如果我沒記錯,汪直三年前一口吞下福建最大的海商陳思盼,張四維是出了大力的。”

  “金叔年前冒雪報喪,我到杭州后又盡力扶持,這些我都看在眼里記在心里。”

  僵在那的金立群眼珠子好久才轉動一下,半響后才低聲說:“我…我真的不清楚…”

  錢淵嘆息道,“這樣吧,我來問,你來答。”

  “第一,張四維是不是主謀?”

  “第二,我父兄到底死在哪兒?”

  “第三,你們怎么知道有秘方的?”

  巧妙的提問順序如尖刀一樣刺穿了金立群原本就不牢固的心理防線,他條件發射的脫口而出,“張四維是主謀!”

  “我相信。”錢淵點點頭,“死在哪兒?身為人子,總不能讓先父不得歸鄉吧。”

  “不…不清楚,據說是在海上遇上了倭寇。”金立群低聲說:“他們本來沒計劃來瀝港,后來說來這兒找些海外奇花異果,再后來…離港回寧波途中…應該是…不,就是張四維安排的。”

  錢淵深深吸了口氣,是他拜托兄長錢澤搜集些所謂的“奇花異果”,因為他知道如棉花、辣椒、西紅柿之類的植物原本傳入國內都是作觀賞用途的,而這些海商是最可能的來源渠道。

  “那秘方你們是怎么知道的?”錢淵攥緊了拳頭。

  金立群突然緊張起來,腮幫子都鼓了起來,“是是…是張四維發現的。”

  張三瞥了眼過去,“少爺,他說謊。”

  “不不,我沒說謊,真的,是張四維發現的,他發現錢伯父在收購紅糖…”金立群緊張的大聲吼道,還伴隨著激烈的手勢。

  “好了,這是小事。”錢淵擺擺手,視線落在金立群的頭頸上,“哎,金世兄,你掛的那是…觀音像吧?”

  衣衫零落的金立群先是捂著胸口,但立即將觀音像掏了出來,用力扯斷繩遞過來。

  “男戴觀音女戴佛。”錢淵呵呵一笑,接過來仔細看了幾眼,真是好東西,羊脂玉雕琢的觀音像,雕工精致,栩栩如生。

  沉思了會兒后,錢淵起身出門,手里還把玩著那塊觀音像,身后的張三如影隨形。

  錢淵回頭看了眼,金立群兩眼巴巴,指望對方收下重禮放自己一馬。

  “少爺,要不要我用點手段?”張三躍躍欲試,“以前在打行也學了點。”

  “你學的倒是挺雜,怎么?想當牢頭啊。”錢淵撇撇嘴,“你少爺我是讀書人,懂嗎?”

  張三摸摸腦袋,“真的放他一馬?那小子肯定沒說實話,至少沒說完。”

  “你少爺我是讀書人,君子遠庖廚,懂嗎?”

  “少爺你經常下廚…”

  “哎呦,你還學會抬杠了!”錢淵虛踹了腳過去,“這句話的意思是,君子要恪守仁義,不忍殺生。”

  “不忍殺生?那還真放他一馬啊?”

  “我是讀書人,是君子。”錢淵嘴角抽搐了下,“但你張三是讀書人嗎?”

  “不是…”張三回頭看了眼晦暗的房間,“不用寫份口供?”

  “恩,讓他寫的仔細點,真假無所謂。”錢淵隨口說:“這只是利息而已,明天回杭州,大頭在后面。”

  “好勒。”張三卷起袖子笑道:“還是跟著少爺痛快,這也算是為民除害了吧?”

  “那當然…就跟武松打虎…呃,和魯智深三拳打死鎮關西一樣。”錢淵送上一頂高帽,這些打行出身的家伙最是崇拜梁山好漢,事實上張三這廝學字都是拿著忠義水滸傳學的。

  看著張三拿著繩子進屋,錢淵遵循君子遠庖廚的原則偏頭不看,在心里思索接下來的計劃。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自己沒有找錯目標,兇手的確是金家和張四維,雖然錢淵一直相信自己的判斷,但前世帶來的習慣總讓他有點揣揣不安。

  哎,現在更多講的是人知,后世更多是法治。

  其次可以確定的是,金立群肯定是知道內情的,剛才說的那些不盡不實,將其送下去只是份利息而已。

  錢淵摩挲著手中的觀音像,在心里想,凡事皆有因果,要不是自己弄出了大批洋糖,又拜托兄長搜集奇花異果,那父兄就不會雙雙慘死。

  說起來,自己的穿越是因,父兄的慘死是果,這筆債自己不得不扛,也不能不還,責無旁貸啊。

  天色已經微亮,錢淵皺眉偏頭看了眼,屋內已經黑漆漆一片,張三拍拍手從過道走來,點頭示意已經處理完了。

  錢淵心里嘀咕,這貨看起來干這種事不是一兩次了,要不是自己救了他父母的性命,還真不敢將其留在身邊。

  不過在封建時代,孝這個字眼基本是和人品掛鉤的,這也是錢淵的信心來源。

  回到臨時住宅,錢淵從懷里掏出一封早就寫好的信,“立即派人出發回杭州,從陸地走,從鋪子里提五百兩銀子,連同這封信一起送給巡撫衙門的幸師爺。”

  “好,我馬上安排。”張三點頭應下,突然低聲呵斥道:“姓楊的,鬼頭鬼腦看什么!?”

  從門房里走出的楊文兩眼一翻,雙手抱胸看著錢淵,“你們準備回杭州?”

  “恩,你也跟著。”錢淵邊走邊說:“別忘了你已經簽了賣身契。”

  楊文哼了聲,轉頭看了眼張三,“看看你們這些人的腿,有會騎馬的嗎?”

  北人善馬,南人善舟,張三這幫人還真沒幾個會騎馬的,充其量就是摔不下來,用楊文的話說就是,都不是羅圈腿居然敢說自己會騎馬?

  錢淵停下腳步,“你會?”

  “當然!”

  “那好,你去。”錢淵拍拍楊文的肩膀,“如果你想跑,把信送到再跑。”

  楊文不自覺的矮了下身子,肩膀躲開錢淵的手,“誰想跑了…”

  錢淵的手往下用力一摁定住對方的身子,沉聲道:“你弟弟殺倭,我不相信你是倭寇…”

  “當然不是!”楊文那張白臉漲的通紅,“孫子才去做倭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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