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迫近
同一時間，已經被降為最底層特工的陳光達被兩名太監領進了廠衛局觀海秘密總堂的地下。
宋公公已經在這里等著他了。
領他進來的太監向公公鞠躬之后，轉身就走，于是只剩下宋公公和陳光達相對而立。
宋公公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后面，對他比了個手勢：“請坐。”
陳光達也不客氣，直接一屁股坐下，他相信宋公公這么大費周章的把自己留在一線，又不避嫌的把自己叫過來，一定有用得著他的能力的地方。
宋公公把自己跟前的卷宗推到陳光達跟前。
陳光達：“讓我一個獵魔人看廠衛局的絕密資料，這不合適吧？”
“放心吧，廠衛局包括我在內，知道有這份卷宗的只有三人。廠衛局外還無人知道。這份卷宗，根本就不存在，不會留下任何記錄。不存在的東西，也就無所謂保密級了，不是嗎？”宋公公以反問結束了自己的話。
陳光達爽利的拿起卷宗，翻看起來。
他眉頭緊皺起來。
“這是來福招供了？”
“不，他還沒有，我們的拷問專家還在努力。但是攻克堡壘不能只從最堅固的地方攻擊不是嗎？”
陳光達沒回話，注意力都在卷宗上，他快速的閱讀著，很快翻到了最后一頁。
他放下卷宗，看著宋公公：“雖然我現在說這話可能看起來像故意迎合我剛剛看到的東西，但我還是要說，我早就懷疑馬沙曾經死過一次，然后由弗蘭肯斯坦學派復活。但是我一直沒有證據。”
宋公公：“我知道，我看過你辦公室里那個隱藏起來的黑板了。所以我才找你來啊。
“我們廠衛局主要和各路魔法師作戰，對付科學怪人的經驗相對比較少，所以我有一些問題要問你——”
“直接把這些資料提交上去不好嗎？”陳光達打斷了宋公公的話，“這里面可能藏了新學派的秘密，如果是恪盡職守的臣子，就應該果斷上報。”
“涉及泰斗的話，很多事情會變得復雜起來，尤其是現在這樣一個復雜的時期。上面的大人們在這種時期很忙的，我們應該把事情都搞清楚了，再上報。”宋公公絲毫不為所動，“現在，你準備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陳光達聳肩：“我又沒得選，畢竟我看到卷宗了，這個賊船我已經下不去了。”
宋公公笑了笑，開始提問：“弗蘭肯斯坦學派真的能把人完美復活嗎？”
“真的能，而且學士階就能做到。”陳光達頓了頓，“但是有非常苛刻的條件，不能滿足的話復活起來的就只是帶有一定生前意識殘留的行尸走肉，或者干脆就是行尸走肉。”
“什么樣的苛刻條件才能完美復活？”
“最重要的是靈魂，靈魂消散得越少，復活的效果就越好。”
“也就是說，”宋公公眉頭緊皺，“馬沙理論上講，不可能被完美復活？”
“正是如此，理論上講那個東西，性質應該和魔像、血肉傀儡類似。但是我見過他好幾次，他毫無疑問是個活人，活生生的人。”
陳光達停下來，看著宋公公，給他思考的時間。
但宋公公馬上開口了：“這就是你不能直接懷疑馬沙和那個失蹤的弗蘭肯斯坦學派的科學怪人有關的理由，對吧？”
“是的，這不符合常識，不符合邏輯。除非馬沙被殺的時候，那個科學怪人就在附近。但是，如果馬沙是那個大魔法的祭品之一，就算科學怪人在馬沙死后立刻趕到，他的靈魂也已經沒了。
“我不相信那個幕后黑手在殺人之后不去確認靈魂是否已經被獻祭。”
陳光達一口氣說完自己的看法，看著宋公公，等著他的高見。
但是公公沉默著，眉頭微皺。
作為一個太監，宋公公和人們印象中的太監區別極大，光看外貌的話，說不定會以為他是那個影視公司新主推的奶油小生。
只是奶油小生不可能有這種自然而然的陰冷氣質。
一時間，沉默降臨。
陳光達自己也在思考著解決這個矛盾、捋順邏輯的辦法。
終于，宋公公率先開口：“看來，只能把這個奇怪的、不合常理的地方，歸結于那位泰斗了。”
“你是說，那位泰斗能再造靈魂？還是說他能逆轉因果？可是就算是時間停止那樣的超位魔法，也不可能做到逆轉因果。”
“再造靈魂的可能性呢？”宋公公問。
陳光達想了想，發現好像…好像再造靈魂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那可是一名泰斗，開創了全新的科學學派，他理應能做到前所未有、令人無法想象的事情。
只是逆轉因果這個過于超脫常理，就算拿出泰斗的身份，陳光達也不信他能做到，但再造靈魂就…
宋公公看陳光達的表情，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于是直接開口道：“看來這次的事情并不簡單，‘馬沙’對泰斗的意義，可能遠遠超過了上面幾位大人的猜想。”
“也可能是為了測試自己的能力，再造靈魂然后…”陳光達突然停下來，盯著宋公公，“你…你是因為這個才選擇不上報的？”
宋公公笑了，這表明陳光達猜得對。
——既然這位泰斗，能夠再造靈魂，那他說不定也懂得給即將自然老死的人的靈魂重新注入活力！
——千百年來，靈魂的老化和劣化，是阻止人類追求永生的高墻。
——如果這位泰斗真能越過這道高墻，那…
——別的不說，現在皇帝的親信們，肯定會為了陛下想盡辦法籠絡這位泰斗。
陳光達下意識的壓低聲音說：“你…不想陛下延命？”
“現在帝國需要一些新鮮空氣，你明白嗎？而一場風暴，正好可以吹走彌漫覆蓋帝國多年的云霧，帶來全新的氣息。”
陳光達明白了，宋公公和他背后的勢力，希望借助皇位更迭，掀起改革。這是在拉他入伙。
——帝國應該有一些變化了的想法，我確實曾經有過。
——但那也是很久以前了，那時候我還是個喜歡指點江山的小年輕。
陳光達沉默了幾秒，說：“反正我也沒得選不是嗎？如果我說這與我無關，我還能走出這地下墓穴一般的秘密基地嗎？”
“說不定可以呢。”宋公公兩手一攤，“試試看就知道了。”
“說吧，要我干嘛？你叫我來，肯定不是為了問這種簡單的、你們早就知道的問題。”
“好，我喜歡爽利人。”宋公公拿出一個手機，扔給陳光達，“這個關鍵時候可以當做廠衛局的令牌，緊及時刻你可以用這個進入廠衛局的設施。我給你的任務很簡單，情報顯示，來福最近和幾個出售科學造物的人接觸過，我要搞清楚來福買了什么。
“還有，這個杜家…不簡單，我們本想深入調查他們在朝廷內部的靠山，但是吃了軟釘子。我需要你利用獵魔人的渠道，盡可能的獲取杜家的情報。
“另外，我懷疑，獵魔人內部還潛伏著職位不低的內鬼，你要留意一下。就這么多。”
陳光達收起手機，站起來。
沒想到宋公公也站起來，他對陳光達伸出手：“合作愉快。”
陳光達想了想，還是握住了公公的手：“合作愉快。”
馬沙對外界的這些密謀，渾然不覺。
他忙著陪小姑娘呢。
這一個下午，小姑娘被他哄得開心的不得了，就算馬沙沒有弗洛伊德學派的能力，也能看得出來小家伙對他的信任度飛快攀升。
但是馬沙也確認了一件事：信任度的攀升，的確和洗腦啊、魅惑啊有著巨大的區別。
小姑娘雖然已經非常信任馬沙，但馬沙如果提出她不喜歡的提議，她一樣會拒絕。
簡而言之，她仍然保持著自我，這就和心靈控制類的法術有著巨大的不同。
然而這反而讓馬沙對弗洛伊德學派更加敬畏。
——不能扭曲別人的意志，但是卻可以讓人義無反顧的為自己賣命。
——不能扭曲別人的意志，卻可以讓所有加入學派的人一起撒一個彌天大謊。
——這可比那些精神控制什么的牛逼多了。
——不對，這應該算是比精神控制更高等的控制法術啊！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種能力說不靠譜也是真不靠譜，連個小姑娘都沒辦法把她訓服帖。
難怪泰斗要警告說“不要過分信任棋子”。
至于馬沙的能力，給小姑娘加的BUFF，這一個下午馬沙愣是沒看出來，就知道小姑娘很高興，很開心。
——如果這是BUFF的效果，我不應該叫供應者，應該叫喜劇演員。
總而言之，BUFF效果什么的，還要今后多觀察。
隨著夜幕的降臨，馬沙決定找個理由擺脫小姑娘，制造能單獨和馬自立說話的機會。
這是他今天給自己定的計劃中，最后一個未完成目標。
馬沙正尋思呢，小姑娘忽然指著窗外：“看，是三嬸的飛毯，三嬸回來了。”
馬沙看了眼窗外，但是他不認得三嬸的飛毯什么樣。
小姑娘又說：“我們私下拿了手機，三嬸發現了不會訓我們嗎？”
“肯定會吧。放心，我不會把你供出來的。”馬沙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
“二哥真好！最喜歡二哥了！”小姑娘咧嘴嘿嘿笑。
而馬沙的眼皮，忽然劇烈的跳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