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不住了!
甚至都沒法安睡。
凌晨時分,一群賢主、偉主如驚惶的小雞仔一樣,從床榻上爬起來,急急忙忙奔向大賢主金字塔。
“這怎么可能?!昨晚我們還與她談論贖回俘虜的事,當時整個營地還有五萬人,就算龍會飛,就算......唉,從淵凱到彌林,250公里,沿途那么多莊園和商販,他們都瞎了不成?而且,三天時間,五萬大軍如何奔馳250公里?他們之前可已經急行軍了600公里。”
大賢主癱坐在墊著毛毯的木椅上,神情絕望看向周圍一眾軍將,希望站出來一位有智之士,能幫他解答一腦袋疑問。
現場不乏宿將、名將,襤衣親王有三十年的從軍經驗;格拉茲旦著名“軍校”畢業,當了十年淵凱戰神;艦隊長縱橫四海,鏖戰無數......就連資歷最淺的齊達內,也在布拉佛斯軍團服役過五年,其中三年還榮任騎兵團大隊長。
可他們恁是弄不明白一個最簡單的問題:我們咋敗的?
“我們來捋一捋......”最后還是智囊亞贊說話了。
嗯,亞贊曾經是淵凱最有智慧的人,與戰神格拉茲旦并稱“淵凱雙杰”,兩人堪稱一時亮瑜。
只不過格拉茲旦運氣比較好,順著既定軌跡安安穩穩發展,前途無量。
亞贊年輕時思維比較跳脫,也因為太聰明,一直在努力探索未知的世界,尋找天地間的真理......嗯,亞贊去厄索斯對面的索斯羅斯探險,結果感染怪病,從之前的有為俊杰,變成下半身無法控制的癱瘓屎男。
可即便身體廢了,他還是憑借自己的智慧賺取無數財富,成為淵凱首富。
“昨晚談判時,龍之母的營地還有五萬人?”亞贊看向齊達內。
“是的。”齊達內點頭。
“數煙囪?”亞贊皺眉問。
“不僅是篝火數量,我還通過營地區域范圍內營帳的數目、士兵,與整個營地的大小對比,幾種不同估算法,得出的結論全都一樣——五萬人。”齊達內解釋道。
亞贊又看向丹佐,問:“你確定自己見到的是龍之母本人?”
“這還能造假?銀色頭發,紫色眸子,非常漂亮,更重要的是氣質,看著就像一位女王。”丹佐皺眉道。
他一大把年紀了,見多識廣,還是詩人,受教育程度非常高,基本不會判斷失誤。
亞贊若有所思道:“也許巨龍可......”
“等等——”
格拉茲旦站出來,瞪眼盯著丹佐,驚疑道:“你看到那女人的臉面了?”
“我又不瞎,當然看到臉了。”丹佐莫名其妙。
“她沒戴巨盔?”格拉茲旦又問。
“有毛病啊,大晚上的,又是自己營帳,她干嘛戴巨盔?”丹佐越發不理解對方的意思。
“她身邊都有誰?”
“玫瑰團的紅發萊拉,幾個無垢者。”
“唉,上次她與我們談判時,可結結實實戴著面甲,御林鐵衛與血盟衛都在場,你可能見了個演技高明的戲子。”旁邊一位彌林偉主哀嘆道。
他便是上次十人聯軍領導小組中的一位,也與格拉茲旦一樣幸運,成功逃回淵凱。
“這......”屎男亞贊驚呆了,“好狡猾的龍之母。”
襤衣親王疲憊地揉揉額角,問:“多出來的五萬人又是怎么回事?”
龍之母如此用兵神妙,一下子連彌林都打了下來,看來她掌控整個奴隸灣的日子不遠了。
只怕自己永遠無法等到期望中的黃絲披風了。
要得到潘托斯,就必須得和狡詐的伊利里歐打交道......可如何說服那個胖香料商人呢?
麻煩啊!
屎男沒有立即回答風吹團團長的問題,反而一張張翻看從彌林傳來的信件。
大家都面色沉重地等待智囊的分析,宮殿內徹底安靜下來,只聽到亞贊翻動紙張的聲音,和他屁股下時斷時續的“噗嗤——咕嘰”聲。
“45位偉主,78位大貴族、大商人,全部信誓旦旦宣稱,龍之母帶到彌林的軍隊有五萬人,還全都是精銳,絕非奴隸偽裝。”
亞贊放下信紙,胡蘿卜粗的手指在甜心大腿上摩挲,甜心一臉嬌羞卻靜默承受。
“傍晚時分,龍之母軍隊入城時,甚至有很多人一個個數著火把,一共有四萬五千人進入大金字塔。
嗯,龍之母帶著三條龍親自出手,已經把彌林大金字塔打下來,獲得無數糧食和金銀。”
源自舊吉斯帝國的習慣,彌林、淵凱、阿斯塔波三座城市都有一座最龐大的金字塔,稱為“大金字塔”,為一城之行政與軍事中心。
比如穆里尼奧,他之所以成為眾人之首,大賢主,便因為達茲納克家族掌控淵凱大金字塔。
單論財富,穆里尼奧·達茲納克甚至不能進入前三,都不如戰神格拉茲旦有錢。
“既然彌林已經確定至少有4.5萬人,那咱們城外......”格拉茲旦瘦臉猛地漲紅,好似被極大地羞辱了似的,大叫道:“欺人太甚,我們城外壓根沒多少人,營寨是空的!”
“那探子看到的密密麻麻人群是什么?”齊達內不解道。
“營寨是假的,龍之母也是假的,里面士兵自然也可能是假的,這是一場精妙的騙局。”
亞贊眸中閃過一道精光,似乎一切謎團都已被他洞悉,十分篤定地說道:“我敢肯定,龍之母前、中、后三座大營中,只有13公里之外的后營是真的,里面可能藏有民伕打造的攻城武器和數千守衛。”
“為什么這么說?”格拉茲旦疑惑道。
“你們以為龍之母僅滿足于拿下彌林?”屎男亞贊淡淡道。
“嘶......”眾人悚然。
格拉茲旦牙關咬得咯吱作響,恨恨地說:“所以,她知道拿下彌林后,我們一定會收到來自各位偉主的消息,知道我們今日便會知道她的營寨的虛實。
知道詭計瞞不下去了,干脆收縮兵力,將所有力量與攻城器械轉移到后營。
如此,我們即便發現中了計,可要發兵攻打后營,短時間內也無法將其拿下,等那個女人從彌林運來糧食,淵凱便真完蛋了。”
“現在我們該怎么辦?那個女人太可怕,幾乎算準了一切,”一位胖胖的年輕賢主大人,委屈得快要哭出聲來,“明明有三條巨龍,明明有比我們更多的士兵,為什么不根據傳統,跟我們硬碰硬,來一場傳奇般的攻城戰?
力量比我們強,還那么聰明,太欺負人了,這讓我們怎么玩?”
“唉,等奴隸灣這一個月內的發生的戰事傳揚開,丹妮莉絲便會成為傳奇。而我們,就是襯托傳奇英雄的蠢貨。
當龍女王的故事流傳千古,我們中的某些人可能會無數次地被床頭聽老奶媽講古的小孩嘲笑......一千年,一萬年,唉!”亞贊沮喪道。
“嘭!”
注定成為“某些人”中的一個的格拉茲旦,猛一拍桌子,面色扭曲地吼叫道:“不行,我不要成為流傳千古的笑柄,我們得做些什么。”
“現在還能做什么?等著龍女王十萬大軍圍城吧,以她的號召力,在彌林收編五萬奴隸士兵真不要太簡單。”亞贊喪氣道。
“我要發泄,我要拿她后營幾千士兵出氣,我要拔掉她留在淵凱的釘子。”格拉茲旦說著,就站起身往外走去。
“等一等,現在天色太晚,別中了那女人的埋伏。”大賢主大叫道。
格拉茲旦回頭掃視宮殿內一眾神色惶惶的賢主、偉主和傭兵,淡淡道:“如若中了埋伏,那就死在埋伏中吧!”
“你——”
格拉茲旦抬斷大賢主的話,直接道:“我只會帶厄拉茲家族的人出城。”
說完,他便邁開大步,昂然離去。
襤衣親王看著他挺直的脊梁,喃喃道:“這是一位勇士。”
“不,他是淵凱戰神!”大賢主眼神悲哀道。
“......雖然這個戰神命運多舛,竟遇到橫空出世驚天地的龍女王。”屎男亞贊呢喃。
他不由想到了自己,遙想當年,“淵凱雙杰”何等雄姿英發,氣貫長虹......如今一個成了屎尿不能自主的癱子,一個成了屢戰屢敗的常敗戰神。
慘慘慘......
莫非天妒英才?
亞贊自憐地想。
眾人也沒了回家睡覺的心思,就一直待在大賢主的宮殿內,準備送戰神格拉茲旦最后一程。
“報——”
大概三個小時后,凌晨兩點左右,一名渾身浴血的黃絲披風踉蹌奔入大廳,喘著粗氣,情緒激動道:“報......報告......大賢主,格拉茲旦......將軍他......”
“唉,不用多說,我已明白。”橢圓會議桌上座的穆里尼奧一擺手,打斷對方道:“幫將軍整理儀容,明早我會去見他最后一名。”
“呃......”黃絲披風抬起頭,愕然道:“大賢主閣下,您在說什么呀?”
“什么?”大賢主也愣住了。
“格拉茲旦帶領500騎兵橫掃千軍,火燒連營十多里,殺敵不計其數,焚燒敵方糧草物資不計其數,還救回來500名俘虜。大賢主閣下,我們大獲全勝啊!”
所有人瞠目結舌,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好半響,襤衣親王才回過神,問道:“敵人沒有設下埋伏?”
“哎,對方人手不足,無力設下埋伏。聽梅里絲小姐說,龍女王故意用‘空城計’嚇唬我們。”那個黃絲披風笑呵呵道。
“梅里絲也救回來了?”丹佐驚訝道。
那小兵說道:“俘虜被堵住嘴巴,綁在前營充當‘空城計’的靶子士兵,不僅傭兵們被救下,我們之前失陷的幾百兄弟也在其中。”
“空城計?好一個空城計,我們數萬大軍硬生生被嚇唬了三天,這要人命的三天啊!”亞贊苦笑連連。
雖然他依舊猜不透對方如何帶著疲乏的五萬大軍,在三天內奔襲250公里,但差不多想明白自己等人如何輸掉這場戰爭的了。
“梅里絲如何知道龍之母的‘空城計’?”襤衣親王疑惑道。
“那個萊拉......龍之母麾下騎士告訴她的,對方認為這種事沒必要向俘虜隱瞞。因為知道龍之母必勝,還有十幾個傭兵們當場轉投了龍之母呢!”
“原來如此。”大賢主點點頭,他也明白傭兵都是什么樣的貨色——永遠站在勝利者一邊。
龍之母用這種方法招降戰俘也算聰明。
“梅里絲還說了什么?”丹佐出言詢問。
“梅里絲小姐說空城計非常高明,如果我們夠聰明,便一定會中計,不敢輕舉妄動,但‘空城計’對莽漢和蠢貨完全無效。”黃絲披風語氣驕傲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