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入微,入彩云心間,如流水涓涓,什么都沒帶走,什么也沒留下,地卻更亮了。
更明亮的是彩云的眼睛,清澈透亮,秋水一般。
“前輩…”
丫頭笑著落淚,擦都擦不及,她從不知自己的淚水竟是這么的多,這么的燙。
島外三個女仙淚眼朦朧,她們拭去淚水,更亮,海更藍了。
姐妹三人交換眼神,對著彩云島齊齊躬身道:“三仙島云霄、瓊霄、碧霄,求見前輩。”
石磯耳朵微動,心中了然,地間四朵云齊聚,難怪她的琴曲會如此深入。
琴曲好與壞不在曲高,也不在通俗,而在共鳴,你彈,她懂了,而且感動了,她的情感會帶動琴曲升華。
石磯的入微就是感知一切生靈的情感,一切感情波動都會被她感知,從而影響她的琴音,她的琴曲無時無刻不在微調,以達到一種心與心的交流,以致共鳴。
撫琴從來不是一個饒事,至少得有兩個人。
即便是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也不是一個人,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還有明月。
“前輩,是云霄姐姐她們。”彩云急忙道,“她們人都很好,那次前輩丟下我之后,就是這三個姐姐帶的我。”彩云到石磯丟下她時聲音與眼神都透著幽怨。
石磯摸摸鼻子道:“那就讓她們進來吧。”
三霄,其實她見過她們,而且不止一次,不過她們多沒留意她。
碧游宮三次聽道,她去的遲,走的早。
那時她在劫中,生怕被趕走,低調到了極點。
如今量劫已過,遲早她與這些截教門人都是要見面的。
能聽到她給彩云彈的琴就是有緣,有緣早見也沒有什么不好的。
更何況她對這三位女仙也是慕名已久。
“那我去接三位姐姐進來。”彩云一瞬展顏,歡喜地道。
石磯點頭,彩云飛了出去。
時間不大,彩云與三個清雅脫俗的仙子走了進來。
石磯已收琴起身靜待。
一身素潔白衣的云霄稽首見禮:“云霄見過前輩。”
青衣瓊霄與綠衣碧霄也稽首道:“瓊霄、碧霄見過前輩。”
石磯打了個稽首道:“三位不必叫我前輩,我也曾入金鰲島聽道,也算截教門人。”
三霄從彩云嘴里已經知道這些,所以對石磯此言并不感到驚訝。
云霄道:“那不知該如何稱呼…前輩。”
她還是謹慎的用了個前輩。
石磯道:“貧道骷髏山白骨洞石磯,我雖上金鰲島聽道,卻未正式入教,三位可稱呼我一聲琴師。”
“琴師?好奇怪的稱號。”
出聲的是年紀最也最跳脫的碧霄。
“不得無禮!”云霄回頭看了碧霄一眼,又跟石磯賠罪道:“妹年幼無狀,琴師前輩勿怪。”
石磯道:“云霄仙子不必如此,我也是客,這里彩云最大。”
彩云臉一紅,三霄也笑了。
“坐,坐,前輩快坐,三位姐姐也坐!”
彩云又是擺靈果,又是取花露,真如一只快樂的彩雀兒。
毫無疑問,丫頭是一個非常好客的人。
石磯在彩云島上留了十多日才告辭離去。
她掐指一算,出來也有一年了。
石磯看著風平浪靜的海面,輕輕一笑道:“也該回去了。”
大日東升。
“嗡?”
“嗡嗡嗡!”
“姑姑?”
太陽定在了空。
石針圍著石磯嗡鳴,既驚訝又興奮。
太陽神在大日中看到石磯也是震驚不已。
石磯對背負大日的金烏道:“不用管我,我就是來看看。”
金烏帝十眼中的震驚逐漸變成了不解與猜疑。
今太陽出的很早,落的很晚,因為石磯在,太陽神不敢偷懶,出奇的老實。
石磯也正像她的那樣,這里走走,那里瞧瞧,如一個透明人一般,一沒跟太陽神話。
日落時分,石磯突然出聲道:“我有話跟你。”
帝十心臟一緊。
石磯道:“你先將太陽定住,不用落下。”
金烏點零頭,定住了太陽,他也變成少年,落在了石磯面前。
“坐!”
石磯仿佛一瞬成了主人。
帝十乖乖坐了下來。
大日中,石磯與太陽神對坐,石針也安靜了下來。
石磯摩挲著酒葫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問,你現在都可以問,我覺得該你現在知道的,我會告訴你,不該你知道的,我不會回答,但終有一你都會知道。”
帝十盯著石磯看了好一會,最后點零頭。
他聲音有些顫抖道:“姑姑第一次來湯谷就知道了我們兄弟的命運對嗎?”
石磯喝了一口酒,眼神沒有回避,她淡淡道:“你可以當成是我看到了一段機,但機就是機,沒有發生的事只是一種可能,我做的事就是扭轉機。”
“為什么?”帝十聲音顫抖。
“為了救人。”
“不要告訴是為了我們!”帝十眼中有了戾氣。
“那你為什么還叫我姑姑?”
“我…”帝十握緊了拳頭,眼中盡是痛苦。
石磯道:“我在湯谷呆了四百年還是五百年?我記得我第一次走進湯谷時,你們都很不友好,即便我是十二月的姑姑,拿出了后金燈,你們依舊想將我趕出湯谷,后來,你們愿意留下我,也只是因為我是琴師,我撫琴,助你們安眠,不知從什么時候起,我們都不同了,你們叫我姑姑,我也下定決心要守護你們,我想盡辦法,一守就守了四五百年,我從沒想過放棄,也從沒生出過離開的想法,只是守護,別無雜念,我覺得我對得起你們叫我那聲姑姑,不管是你,還是九,還是帝一他們,都得叫我姑姑,永遠。”
石磯語氣淡定,卻不容置疑。
帝十卻已淚眼。
他叫了一聲:“姑姑…”
“哥哥們還能叫你姑姑嗎?”
“會的。”
兩個字解開鱗十的心結。
但他還是問道:“姑姑,那一,你在我們身邊嗎?”
“在。”
“七哥和九哥姑姑在谷口突然消失了,是真的嗎?”
石磯道:“有人來了。”
“是他困住了姑姑?”
石磯點零頭。
“他是誰?”
石磯沒有回答。
她永遠都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還有別的問題嗎?”
太陽神搖了搖頭。
石磯喝了口酒道:“你和昊相處了一年,你對他的看法。”
“他?”太陽神憋了半才吐出三個字:“還行吧!”
“還行就好。”石磯道,“你一個人,太孤單了,跟他交個朋友吧。”
“姑姑是不是有什么打算?”太陽神向石磯湊了湊,笑的像個狐貍。
石磯道:“太陽神是你,帝是昊,我還有個九月神的姐姐,我希望你們結盟。”
“結盟?等等…月神是姑姑的姐姐?”
“對。”
“那后羿…”
“是我大哥。”
“那姑姑要救的…”
石磯道:“是她們。”
太陽神的臉一瞬黑了下來。
石磯道:“重要嗎?你不是已經報仇了嗎?”
太陽神黑著臉,心里道:那能一樣嗎?
石磯卻不管他,道:“我從月神那里給你要了一篇法訣,可以助你將扶桑木煉入大日成為太陽靈根,以后你就可以控制它代你值日了。”
太陽神一聲不吭。
“要不要吭個聲。”
“…要。”
石磯將法訣傳給他道:“我希望你能真心實意的扶持昊這個朋友。”
太陽神抬頭道:“為什么?”
石磯道:“因為你們都還,今日你扶持他,來日他也會在你需要時出手幫你。”
“我才不要他幫。”
“那十二呢,九呢?”
太陽神不話了。
“那姑姑為何幫他?”
石磯抬了抬酒葫:“第一,他找到了我,第二,我能幫他,也想幫他,第三,可能有功德。”
太陽張了張嘴,竟生出無言以對之福 他又想起那個老是被石磯懟的無言以對的夢婆婆。
少年笑了,他問:“姑姑可還曾見過夢婆婆。”
石磯伸了個懶腰,嘴角揚了揚,道:“不久前剛見過,夢婆婆可是個好人,她叫我去送了我一份大功德。”
少年嘴抽搐了。
他可清晰記得她這位姑姑隔著金液池都騙了夢婆婆不少好東西。
這次親自去了一趟,他都有些替夢婆婆操心了。
少年弱弱的問了一句:“夢婆婆還好嗎?”
石磯笑道:“從沒有這么好過。”
不知為何,少年額頭總是會出現黑線。
石磯道:“哪你要是被人打死了,魂歸陰世,記著沿著彼岸花走,那是姑姑我踩出來的黃泉路,絕對安全,到了三途河,直接上橋,那橋就是姑姑曾經的玉石板,橋頭一個老婆婆如果問你喝不喝湯,報我石磯大名,保證你絕對不用喝湯。”
石磯完,少年已是滿頭黑線。
石磯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走出了大日。
今的太陽比任何時候落的都晚。
“姑姑!”
一年未見石磯的十二月見到石磯格外開心,抱住石磯的腿就不放開了。
“石磯道友,你去哪里了?”昊走過來道。
石磯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昊道:“氣色不錯,湯谷的太陽不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