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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狐疑

  王老板饒有興致地又問,“那你再仔細看看,六幺舞有什么蹊蹺的地方?”

  盛棠實在不明白這王老板為什么總揪著她不放,但聽著這個問題很明顯是難于上一問,她便沉下心來好生打量這幅畫,看來問題是出畫里的王屋山身上。

  身邊的沈瑤也沒出聲提醒,反倒是研究起畫里的每一處細節,從構圖到顏色,再到里面每一個人物的神情。

  良久盛棠皺眉,又離遠了一點,看了看后又湊前再看,說,“這畫…怪。”

  王老板笑而不語。

  江執走上前,站在盛棠身邊,問她,“哪怪?”

  盛棠啃著手指,又觀察了一會兒說,“畫的整體結構和內容怪,畫卷中間還有隱約的黑線,像是內容進行過拼接…”說到這兒,她猛地反應過來,也找出剛剛覺得奇怪的原因。

  “缺內容啊!”

  王老板笑道,眼力不錯啊。

  沈瑤在旁為盛棠鍍了金,“我們這位小朋友是專業強,學美術出身,不少畫作也是得獎的,所以能看出畫上的問題。”

  王老板了然,怪不得一下子就抓住了重點。

  盛棠就喜歡別人夸她,哪怕是沈瑤,嬉笑道,“主要是,我眼力也不錯。”

  江執在旁忍不住笑了。

  許是肖也覺得獨樂樂沒勁,便走上前湊熱鬧,原本打算站在江執和盛棠的中間,江執一記眼神掃過來,肖也接了個瓷實,敏感得察覺出他目光里的殺氣,腳步一移,站到了盛棠的另一側。

  “這不是一整幅畫下來的嗎?怎么還缺內容了?”肖也沒研究過韓熙載夜宴圖,知道的也只是皮毛而已,“五組內容沒錯啊。”

  沈瑤輕嘆,“也許真跡是一氣呵成,但現在我們看到的也就是存放在故宮里的實際上是南宋的摹本,南唐的才是初本,可惜,初本已經失傳了。”

  肖也恍悟。

  盛棠在旁瞧著沈瑤和江執的神情,這才明白其實他們早就知道現如今的夜宴圖實際上是缺了內容的,那可想而知,缺失的部分應該是能給沈瑤提供修復思路的。

  幸好剛才自己的思路跟得緊,否則豈不是在沈瑤面前丟臉了?

  王老板說,“在市面上允許流通和展示的復制品中,你們都看不到拼接處的黑線,哪怕是最初版本的復制品,也沒做出這道黑線來,有黑線的,除了放在故宮里的南宋摹本就是我這里這幅了。只有看過故宮里那幅畫的人,才敢去肯定南宋版的韓熙載夜宴圖比南唐初本的少內容,因為這道黑線的確能證明內容是經過拼接的。”

  這幅畫內容缺失的說法一直都有,但也只是晦澀幾筆,又或者是寥寥數言。沈瑤想著之前跟江執一起討論這幅畫的內容時,江執很斬釘截鐵地說它缺內容,想要從中找出能參考的價值,需要費些周章。

  再聽王老板剛才那話里的意思,看來江執見過韓熙載夜宴圖的真品,也就是存放在故宮里的那幅南宋摹本。

  沈瑤狐疑地看了江執一眼。

  盛棠的獵奇心被王老板給勾起來了,關于這幅畫的種種令人費解傳言其實不少,如今能近觀也是幸事。她沒關注沈瑤異樣的眼神,好生觀摩畫卷后點頭,“所以,如果按照現存畫卷里的內容順序的話,不符合宴請邏輯。”

  當今傳世的夜宴圖分聽樂、觀舞、休憩、清吹和宴歸五部分,其中繪有六幺舞的就在觀物的場景里,在這部分,韓熙載的寵妓王屋山正在翩翩起舞,所跳的就是六幺舞,舞姿之優美使得韓熙載連同席上觀客一樣跟著合起節拍。

  “先不說最后主人送客送得比較敷衍,就拿前頭的場景來說,誰家請客吃飯不擺上一桌啊?喊了一大幫人就是看看美女聽聽小曲兒?然后充其量就是第一場景里的吃吃小點心?韓熙載有那么摳嗎?”

  江執在旁聽著,剛開始還覺得盛棠說得一本正經挺上道的,結果沒幾句就原形畢露,他無奈低笑,想提醒她在外人面前別亂說話,但轉念一想算了,她就這性格,再說了,她的分析又沒錯。

  王老板被盛棠的話給逗笑了,說,“小姑娘挺逗啊。”

  的確是缺了最重要的正宴部分,而且最后送別的場景也太過簡單,就像盛棠說的,從畫卷的結構來看,恰恰就是缺了中間正宴吃飯的重頭部分和最后送別的場面。

  “可是,就算缺了內容,這跟你修復的那截壁畫有什么關系呢?”盛棠忍不住問沈瑤。

  沈瑤一時間沒法作答。

  當時她決定接手胡旋女那組壁畫時,原因就在于她當時的確看見了那舞女在跳舞,可擺動的舞姿又像極了六幺舞。后來她就想到了夜宴圖上的六幺舞,再后來,江執就建議她從夜宴圖上看不見的部分去想,也許就能找到修復的思路。

  現如今夜宴圖她也看見了,也知道的確是少了部分,可少了的部分怎么去想?就像是盛棠問她的那句,跟她要修的內容會有怎樣的聯系?

  她看向江執。

  江執也沒繞彎子,伸手朝著第二場景上一指,“在觀舞這部分里出現的和尚很奇怪,夜宴圖本來的調性就是驕縱奢靡,和尚出現在這種場合里很不合時宜,而且怪就怪在和尚只出現了一次,怎么來的又什么時候走的絲毫沒有交代,更重要的是他在畫里的神情和動作——”

  他在畫上用手指虛圈了一下,又點了點正在跳舞的王屋山,“能在重要的客人面前亮相,說明王屋山的確很受寵愛,但是她的舞姿看上去有些呆板,也達不到輕盈二字。她跟和尚之間隔著客人,和尚像是沒看她,她卻是實實在在面朝著和尚,就像是在看著和尚的臉色行事。”

  他頓了頓,思索了少許,抬眼看向王老板,“如果推測沒錯的話,答案應該就藏在正宴的部分里,只可惜到了南宋臨摹的時候,原本一幅殺機圖被有意改成了普通的夜宴圖,掩去了秘密,也就是正宴和最后送別的部分。”

  江執的思路大膽又跳躍,不管是肖也還是沈瑤,甚至是盛棠都覺著跟著他的想法順下來有些吃力,更別提要來消化這么一個匪夷所思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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