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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畫中蹊蹺

  什么時候不忙?

  盛棠其實特別想問這個問題,但實際上,轉天天一亮,她連問這句話的時間都沒有。

  江執是沖著韓熙載夜宴圖來的,因為圖中的那段六幺舞,也因為沈瑤負責的那塊壁畫上似胡璇又非胡璇的不解之謎。

  韓熙載夜宴圖作為國寶級畫卷,經過幾段時期的輾轉流失最后被故宮博物院所收。盛棠以為他們會直奔故宮,不想,江執卻先來了琉璃廠。

  雖是一大早,但到了琉璃廠就能看見不少游客的影子。這條東至延壽街西至南北柳巷的文化街,雖說全長只有八百多米長,但源于始建清朝,當時的官員和趕考的舉人都跑這里尋書納寶的,便沾了濃厚的高雅氣。現如今雖說淘古玩字畫的人少了,可來打卡的游人多了。

  見從書局門前開始就圍了不少人拍照,江執就讓小悠把車子停在路邊,徒步進去。

  盛棠對琉璃廠很熟悉,平時沒事的時候她跟程溱還有游葉經常來這兒看畫,像是需要些特殊的畫紙和顏料,她們也會到琉璃廠轉轉。

可即便很熟悉這里的店鋪,當跟著江執順著主路拐進小路又轉了幾彎后,抬頭一瞧門臉,上頭寫著:珍寶閣  在琉璃廠這種地方,像是什么寶啊齋啊的甚多,大大小小的門臉擠滿了不長的街,挨不上正街的鋪子就會往旁邊的胡同落莊,但像是今天這家鋪子,藏在胡同的最深處也著實少見,更別提不大的小門臉和簡陋的木牌匾,尤其令人忍俊不住的用了一個“閣”字。

  盛棠進門之前忍不住好生地打量了一番,就這小鋪子的面積,敢堪稱“閣”?

  江執看出她一臉的不惑,手指朝上指了指。盛棠的視線移上去,落在牌匾那三個大字上,仔細一瞧方才發現端倪,除了三字店名外,在最下方還有個印章。

  幸得盛棠眼神好,又在敦煌研究所的時候見過這印章。

  驚訝脫口,“乾隆啊?”

  江執目光帶笑,抬手揉了她腦袋一下,“還算識貨。”

  什么是別有洞天?

  盛棠今天算是領教了。

  進了不大的門臉竟豁然開朗,是帶院的民宅。院落雖不大,卻栽種了不少花草,帶著骨朵的寬大綠葉的,還有隨意扔進泥盆里肆意生長的,盆土上布滿青苔。最角落放著一口青花瓷寬口小缸,浮游了幾株翠白色睡蓮。缸下頭趴靠著兩只小奶貓,一只黑的一只奶茶色的,黑的那只聽見動靜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奶茶色的倒是瞅了進門的客人一眼,懶洋洋地喵了聲權當打了招呼。

  頭頂鋪開的是開得正旺的紫藤,風過時有極淡的清香。

  許是小悠提前打過招呼,所以主室的房門大敞四開,聽見動靜后店主就出來了。四十來歲的模樣,蓄須束髻,本是圓滾滾的身材生生塞進麻色長衫里,硬是有了清風道骨的架勢。

  店主姓王,見了他們幾人后十分熱情,一個勁地跟江執握手,一口一個江教授。江執好不容易把手抽出來,說了句,看畫吧。

  提到名畫復制技術,琉璃廠是數一數二的,有的傳世名畫不方便對外展示的往往就會用上復制品,琉璃廠有技術高超的店家承接,做出來的東西跟真品一模一樣。

  王老板給他們看的就是韓熙載夜宴圖的復制品,戴上手套,從上好沉木的畫匣子里拿出來,十分寶貝。

  盛棠不大理解江執千里迢迢跑來就為了看一贗品的行為,江執跟她說,論整個琉璃廠,估計沒人能比王老板更了解這幅畫了。

  為此王老板也是得意洋洋的,身上絲毫沒有其他店家的桀驁清高,他說,要論復制,我說第二沒人敢搶第一,就拿韓熙載這幅畫來說,上頭的印章我都能做得一模一樣。當然,你們能來我這,不是沖著復制品做得有多像來的,關于這幅畫里頭的蹊蹺,怕是整個琉璃廠就只有我最能說出個一二來了。

  盛棠沒見過韓熙載夜宴圖的真身,但像是背景資料和復制品她都見過,而且這陣子沈瑤也一直在研究這幅畫上的六幺舞,對此盛棠也算是耳濡目染了不少,她繞著畫卷走了一圈,仔細打量著畫里能有什么玄機。

  沈瑤站畫卷的右側,問王老板,所謂的蹊蹺,是因為這幅畫里藏了殺機嗎?

  這是網上最流行的傳聞,想說這韓熙載夜宴圖美則美矣,實際上暗藏殺機,甚至還有說全卷五段圖里匿藏了一位殺手,伺機暗殺韓熙載。

  王老板伸手捋了兩下胡子,笑,“說這幅畫里有殺機吧,倒是也對,因為有一種說法是說,韓熙載此人十分有抱負心,只因對當時朝政失望而不歸順朝廷,李煜生怕他有反心,所以打算命人暗殺,豈料派出去的細作回來畫了一幅韓熙載每天飲酒作樂的縱情圖,便解了李煜對韓熙載的懷疑,韓熙載這才逃過一場殺機。”

  說到這兒,他扭頭看著盛棠,冷不丁問,“小姑娘,你也轉悠半天了,你覺得我剛才說的算不算是這畫里的蹊蹺?”

  盛棠覺得自己頂多就算是個看客,能把這幅畫打量得長久,那純粹是因為她對畫的喜愛。不曾想王老板突然將問題甩給她,一時間怔住。

  江執靠在旁邊的桌上,一身慵懶狀,眼里是似笑非笑,典型一副看熱鬧的模樣。肖也也沒幫她的打算,他的興趣點沒在畫上,進屋后一直在看展柜里的老物件,什么老繡片、瓷器、鼻煙壺、西洋鐘等等…

  所以,一門心思盯在畫上的就只有盛棠和沈瑤。

  盛棠進屋后始終沒作聲,是因為覺得自己終歸是只蝦米,不想在專家面前露怯,現在見避無可避,心想,你能這么問肯定就不止這一點了唄。

  但沒敢不敬,換了更穩妥的說辭,“既然是網上都知道的,那落在王老板這的絕不可能這么簡單,而且我們是沖著六幺舞來的,那蹊蹺處肯定在第二段內容里跳六幺舞的王屋山身上。”

  王老板聞言笑了,扭頭瞅了一眼江執,“小姑娘挺機靈啊,沒被帶偏。”

  “她也就剩下這點機靈勁了。”江執含笑。

  盛棠聽著這話心里有點小不痛快,什么叫只剩下?你為了幫沈瑤修復她那截壁畫,頂著大酷暑的來北京,我還得作陪,一路上我說你半點不是了沒?

無線電子書    他以時間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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