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橋留美目瞪口呆,她半張著嘴,震驚的看著轉身離開的葉乃伊,一臉難以置信,“乃伊小姐!乃伊小姐你真是太無禮了!”
“母親,您失態了。”歐陽幸司垂著眼眸開口:“我跟葉乃伊小姐,并不是您以為的那樣,所以,葉乃伊小姐根本不在意您和父親的態度。”
歐陽豪咬著牙,臉上的肌肉抖了抖,此刻心情十分惡劣,先是小姑娘不是自己的孫女,然后是剛剛那個無禮至極的姑娘,真是讓人高興不起來:“你母親還能誣賴你?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上大學的時候,就跟她糾纏在一起,你母親親自找過她,她也承認她是你的女朋友,你畢業這么多年不回家,難道沒有她的緣故?”
方星河快速的掃了眼周圍,大聲說了句:“歐陽,包廂準備好,請您父親和母親過去坐吧,怎么可以讓您的父母站在這里說話?”
高橋留美看了方星河一眼,不得不說,這個姑娘反而是眼色亮而且機靈,跟那個叫葉乃伊的姑娘完全不一樣。
歐陽幸司依舊垂著眼眸,他沒回答歐陽豪的問話,而是抬腳朝著包廂走去,歐陽豪冷哼一聲,瞪了歐陽幸司的背影一眼,跟了上去。高橋留美看了眼葉乃伊離開的方向,匆匆跟上了歐陽豪進了包廂。
歐陽幸司站在門口,微微低著頭,等歐陽豪和高橋留美進去后,他才抬腳進去關門。
“父親,母親,請坐。”他等歐陽豪坐下后,跟著坐下。
這幾乎就是刻入骨髓的東西,從他剛出生開始,他就被教導很多事,在整個家里,父親的地位大過天。
歐陽幸司在外這么多年,他見識過世間太多的人和事,當然什么東西是可以接受,什么東西是不可以接受的,只是在他們面前,他依舊愿意當一個讓他們滿意的兒子。
歐陽幸司從小就是所有家長眼中別人家的孩子。他出生在海洲,卻在襁褓里的時候就去了日本,在那邊上學讀書,原本他是毫無疑問的會在日本讀大學。沒想到,強勢又固執的歐陽豪,突然決定讓他體驗一下國內高考巨大的競爭壓力,突然讓他轉入國內學校,這讓一直在日本生活學習的歐陽幸司很長時間都不知道老師在說什么。兩國的教育內容完全不同,他聽不懂學校的所有課程,成績在班級里都是墊底,經常因為缺考無法上榜。他經常坐在教室的后排一言不發,即便被男孩子圍著叫“小啞巴”、“小日本”也不會動一下眉眼。
歐陽豪的這個決定,讓歐陽幸司幾乎陷入絕境,他跟母親求助,結果高橋留美的回答是“必須聽父親的話”。
歐陽幸司在求助無望后,他開始積極自救。
他了解到了國內高考的嚴峻性,又用最快的時間決定了自己的高考未來。
他自幼喜歡攝影,特別熱衷大自然的風光之美,也受學校一位美術老師的影響,會畫些簡單的繪畫。雖然這個愛好一直被歐陽豪嚴厲制止,但歐陽幸司在日本的成績優異,所以雖然歐陽豪不喜歡,卻也沒徹底決斷他的希望。
歐陽幸司在查了資料后,開始自學素描色彩。與此同時,他開始給自己請大學生私教,每個周六周末,都會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小旅店補習,成績一點一點的有了起色,也成了老師肉眼可見的成績上升最快的學生。
那時候的歐陽幸司,在最艱難的時候,也依舊冷冷清清少言少語,無數少女的愛慕,都沒有動搖過他高冷的人設。只是這時候,那些欺負他的小男孩們只能在背后偷偷叫他“小日本”了,
那時候歐陽豪夫婦并不知道他在做這些,把人扔回來后,歐陽豪忙于工作,并有多少時間管教,何況那時候歐陽幸司在學校是住校的。
這算不算失敗的決定,歐陽豪不知道,但是他后來卻因此而后悔過。
歐陽幸司的性格并不開朗,很多時候他都十分冷靜淡然,似乎對所有的事都漫不經心,少言少語的冷清性格,讓他即便在面對歐陽豪的怒火時,也能保持著穩如泰山的鎮定,這讓歐陽豪認定他性格高傲,需要被教訓。
歐陽豪最初的本意,其實是想讓歐陽幸司知道 ,他生在歐陽家是他的運氣,不要因為他的成績優異就驕傲自滿,這個社會充滿了競爭,保持謙卑的心才能走得更長遠。
國內的高考殘酷嚴峻,所以他讓歐陽幸司參加國內高考,就是為了打壓他的高傲,讓他知道他不過是生在歐陽家才有了今天,如果在國內,他就是一個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有更好的求學資源。
沒想到,歐陽幸司利用一年的時間,不但參加了高考,而且還順利考取了正規的綜合類的大學,專業也是歐陽豪一直看不上的攝影。
可這時候,歐陽豪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也就是那一年里,歐陽幸司一步步的脫離了歐陽豪的控制。
歐陽豪為了逼回歐陽幸司,果斷的阻斷了他的一切經濟來源,結果,歐陽幸司顯然早有準備,甚至可以說,他在回國的時候就有了準備,那時候,歐陽豪和高橋留美雖然不在意他的人,經濟上卻沒有虧待他,而且歐陽家在海洲也有親朋好友,知道歐陽豪在日本的生意紅火,所以在經濟上也經常支助高中時候的歐陽幸司,歐陽幸司從那時開始就為自己的大學的學費和生活費留了后手。
等歐陽豪發現的時候,歐陽幸司已經在網絡上利用照片賺取生活費了。他跟當年的窮嗖嗖的米蛋不同,他窮的是下一年的學費和生活費,他每天的忙碌和奔波,其實為了下一年不狼狽而努力,不是當下的貧窮。
歐陽豪無計可施,高橋留美也聽從丈夫的話,無數次的對歐陽幸司威逼利誘,可非但沒讓歐陽幸司乖乖認命,反而在畢業之后直奔國外,多年不曾回家。
歐陽幸司從來沒對人說過他真正的內心想法,也從來沒在父母面前表現出所有少年會出現的叛逆,可他在被父親送回國的時候那天開始,就用實際行動昭告了所有人,他的叛逆不在語言,而在行動。
這樣不聲不響不冒進不激烈的反抗,卻讓他的整個反抗過程看起來顯得那么悲壯。
歐陽豪嚴肅著神情,微微抬眉看他一眼:“幸司,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家里那么大的家業,難道你就沒考慮過?你以為,我不敢把那個交給你那些堂兄弟?你在歐陽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倒好,完全看不上眼了,是不是?”
歐陽幸司依舊低著頭,“父親,兒子不敢的。我只是想要做自己喜歡的事,并非不在乎。家業是父親一輩子的辛苦錢,養活了我也養大了我,怎么敢輕視之心?我希望父親能祝福我的投資能獲得進一步的成功。”
“就你這隨隨便便搞起來的東西,也算是投資?”歐陽豪冷笑一聲,“你以為找幾個有頭有臉的人來壯壯聲威,你就能賺錢?年輕人,你是不知道社會的殘酷嗎?”
“我知道。”歐陽幸司的聲音和神情,和歐陽豪記憶中的一模一樣,淡定、冷清,說話的語調沒有帶絲毫的溫度,就好像他天上就是沒有溫度的人似的,“我在國外這么多年,我知道了父親的良苦用心,也知道了社會的殘酷,我拿著引以為豪的作品卻被一次次拒絕的時候,我就知道父親是對的。父親一定吃過太多的苦,受過太多的罪,所以才會一次次的提醒身為兒子的我,社會有多殘酷,而我也卻是體會了。好在,因為有父親的指引,我也熬了過來。只是很抱歉,我在我情況很壞的時候,我怕父親擔心,所以故意切斷了和父親以及母親的聯系方式,導致我很長時間沒有跟父親匯報我的情況…”
“你的情況能有什么好匯報的?”歐陽豪直接打斷:“你真以為拍幾張照片,我就會看得上眼?簡直是笑話!不自量力,說的就是你這樣的人,這么多年的苦頭你還沒吃夠?竟然還要搞什么創業,你是要把我的老臉都丟光嗎?還有,那個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樣一個女人,一看就不是正經人家的女人,我要是沒記錯,她還是娛樂圈的吧?你可真是好樣的,什么樣的女人你都當回事?你的出息就是這些?”
歐陽幸司抬眸,看了歐陽豪一眼,動了動唇,卻沒有開口。
高橋留美坐在旁邊一臉焦急,她急忙提醒歐陽幸司:“幸司!你還愣著干什么?快跟你父親下跪道歉!”
結果,歐陽幸司依舊站在原地,“母親,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錯,所以我也不知道如何道歉。還請母親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