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加劇。
如冰刃般,生生的剮在皮膚上,進入了眼球,讓人有一種要哭的沖動。
傅遲喉嚨一哽,連帶心肺,每一下的呼吸都牽扯一陣徹骨的疼痛。
姑娘在笑。
她眼里卻落不進半分光芒,她小心翼翼保護著的唯一一片凈土,被人殘害,被人毀掉,把她最后那點溫柔,都泯滅。
他緩緩地抬手,將姑娘臉頰上的血腥都順著雨水擦掉,隨后將她摟進懷里,緊緊的,她身上的血液也全部沾染到了他的白襯衫上。
以某種極致的方式,靈魂都連成一體。
他將她凌亂的發都攏在耳后,低頭吻了吻她的眼皮。
雨水冰冷。
冬天徹底的來臨。
“小朋友乖,我這不是跟你一樣了嗎?”
男人極盡溫柔的一句,他白色襯衫上氤氳血色,與她一起,無聲的撇棄一起,也與她一起,不做猶豫的墮入深淵。
江阮生生忍了幾天的情緒。
在男人話落的那個瞬間,裂開了一道縫隙。
越拓越寬。
“你說過的,地獄黃泉我們一起走,阮阮,我在,就是你的家,你還有我呢,別放棄自己,別放棄我,阮阮,你看著我。”
男人微沉的話音在耳邊回蕩,把雨聲都徹底的隔絕。
細潤的溫暖著她冰封的心。
江阮抬眸,盯著他。
他始終注視著她,一如往常那么的專注,那么的深愛。
不參雜絲毫的雜質。
他的確做到了,無論什么樣子的她,他在愛著。
隱忍許久的情緒徹底的爆發,她眼眶迅速的泛紅,眼淚伴隨著雨水從眼眶滑落,再也繃不住那鋪天蓋地的悲傷。
從袁秀琴和江宇騁出事,送進手術室,宣告死亡,處理后事,這么多天,她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誰看都覺得無比的冷血,似乎對于父母的死亡不痛不癢。
這么多天,她把自己扼殺在了那處絕望的陰暗之地。
這是她第一次掉眼淚。
緊緊的抓著傅遲胸前的布料,放聲大哭。
在雨夜之中回蕩。
無力又悲傷,幾乎把她壓垮。
從進入那個煉獄開始,她就徹底明白了,流眼淚是沒用的,哭過一次之后,讓她明白了世間殘酷,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她便再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這是這么多年以來。
她第一次感受到那種無力回天的感覺,委屈,絕望,無法收歇。
“是我對不起他們,是我的錯,是我…”
她嗓音越來越啞,脊背在顫抖,被雨勢淹沒其中的撕心裂肺。
從一開始,她就應該聽陸一嶼的話的,她應該遠離他們的,她不應該貪戀,不應該存一些僥幸心理。
傅遲緊緊的抱著她,任由她宣泄自己。
這是那些人欠她的。
明明,他的小朋友什么都沒做錯。
卻被這個世界摧殘的體無完膚,
他凝視前方化不開的濃黑,摸了摸她的后腦勺,深感她的痛苦,緊緊的將她壓在懷里,低沉的嗓音微微哽咽:“抱歉,沒幫你扛下大風大浪。”
抱歉,他沒能護她周全。
人生之中總是會遭遇一些事情,記住了什么,又是如何銘記的,成長總是要帶著傷痛。
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