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京城輿論鼎沸,風聲鶴然。
江承嗣原本是跟江錦上和他哥視頻商量對策,直至司清筱人到京城,飛機落地,打進電話,才中斷視訊。
“下飛機了?”江承嗣語氣輕松,“累不累?誰去接你?”
江承嗣是表面看著沒心沒肺,可所有人都在為他著急,他又不是真的憨憨,真的就裝個傻白甜,讓別人替他奔波。
他暗中也在讓相熟的圈內人幫忙打聽,可他人不在京城,有些事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依著他以前的脾氣,知道發生了這種事,只怕第一時間就沖回京了,現在有了司清筱,凡事便不能那般任性妄為。
為了不讓她擔心,也只能故作心寬。
就連和家人視頻也表現得好像傻白憨,因為酒吧一事,大家已經夠操心了,江承嗣現在幫不上忙,便不能添堵,也只能跟他哥拌拌嘴,緩解一下氣氛。
司清筱和江承嗣通電話時,已經走出了機場,司嶼山親自去接的人。
“爸——”司清筱拖著行李箱小跑過去。
“怎么出去一趟還瘦了?那小子沒照顧好你?”司嶼山打量著許久未見的女兒。
“不是,那邊天熱,吃東西總是提不起食欲,沒想到京城也這么熱。”司清筱上車后,抬手將車內空調的風頁撥了兩下,正對著自己。
“正對著吹,也不怕感冒。”司嶼山一直在看她。
“還好。”
不僅是瘦了…
好像還沒什么精神,有點黑眼圈,這是沒休息好?
他原本還想著,是不是坐飛機太累,卻瞧見司清筱抬手將頭發束起,側頸靠近耳根處恰好有一抹紅痕落入某個老父親眼里。
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司嶼山,也免得老臉一臊。
混小子——
我是擔心你,才讓女兒留下多陪陪你,你小子都干了些什么,該不會整天沉醉溫柔鄉了吧。
司清筱上車后,拿出手機,就準備讓人去調查江承嗣的事…
“別打電話了,他的事我已經派人盯著了。”司嶼山看向她,“剛下飛機,休息會。”
“謝謝爸。”
司嶼山只是一笑,要不是為了女兒,他壓根不想蹚這趟渾水。
翌日一早,江家老宅 江時亦前天晚上是在林家度過的,基本沒怎么休息,昨晚又在思考江承嗣那件事,睡得較晚,不曾想天沒亮,就被一陣孩子的啼哭聲吵醒了。
江家其余人皆是淡定之色,習以為常,倒是江時亦難得頂著一雙黑眼圈下了樓。
當他下樓時,江錦上抱著小歪脖子樹剛從外面回來,小家伙看到他,還挺興奮,不停沖他揮舞著胳膊。
而江時亦則一副頹喪之色。
衣服仍舊是整潔得不見一絲褶痕,只是戴著一副銀邊眼鏡,慵懶頹喪,卻又透著股不羈散漫。
那般模樣,忽然與江承嗣有了幾分神似。
“今天有什么安排嗎?”江錦上剛抱著孩子坐到他身邊,某人就好似條件反射式的,忽然起身,恨不能離他們越遠越好。
江錦上低咳一聲,以前孩子特別小,確實不好帶,現在已經好多了,也不似從前那般動不動就哭鬧不停,更不會抹了他一身鼻涕眼淚泡,他到底在躲什么。
“三哥,你跟嫂子以后要是有了孩子,難不成你也不照顧?”江錦上調侃。
“這是我的事。”
“說什么孩子啊。”老太太拿著粉色的小噴壺從門外進來,顯然是剛修剪完自己的那幾株盆栽,“真的是不服老不行啊,就是澆澆水都累出了一身汗。”
“我在說,三哥這么不情愿和孩子接觸,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怎么辦。”江錦上笑道。
“等他有了孩子肯定就不這樣了。”老太太笑著,“你們看欽岐,霍家那孩子沒出生的時候,你們誰能想到他會給孩子換尿布?”
“那我期待三哥的轉變。”江錦上瞄了眼不遠處的人。
“我和她沒準備這么快要孩子。”江時亦嘴硬。
原生家庭的原因,江時亦本身對婚姻、孩子有一定的憂慮,他也清楚,自己和江錦上不同,他可能無法完美勝任父親的角色。
或者說,家庭感情的缺失,他甚至不知道,父母與孩子之間到底該如何相處。
老太太一聽這話,就有些不樂意了。
作為長輩,年紀又大了,自然希望有生之年看到兒孫滿堂,“沒準備這么快要孩子?那你打算什么時候生?”
江時亦哭笑不得,“奶奶,我和她都沒結婚領證,這肯定得一步一步來。”
“你小子現在知道一步一步來了,你昨天突然告訴我們讓準備一下去見親家的時候,你怎么不說一步一步來?”老太太輕哼著。
“我看你是想三步登天!”
“現在啊,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江時亦兩宿沒休息好,正頭疼著,老太太看他氣色不佳,微皺著眉,“要不再回去睡會兒?瞧你這黑眼圈重的…”
“我沒事。”江時亦尋常做實驗寫報告,經常熬夜,只是這次比較傷身,看著氣色就不太好。
“承嗣的事,警方也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他們可不會冤枉一個好人的,你就擔心一下自己的事就行,問問林家那小姑娘干嘛去了,難得休息,帶人家出去玩玩。”
老太太也是見多了大風大浪,知道有些急不來。
“我知道。”江時亦點頭。
他給林鹿呦打去電話,問她在干嗎?
此時才早上7點左右,林鹿呦已經出發去化驗所,拿了檢查報告,再出發去醫院,那也得九點左右了。
“我沒做什么,就在家休息。”林鹿呦并沒告訴他自己要去醫院,江承嗣出事,江時亦已經忙得夠嗆。
自己本身沒有大礙,只是去醫院讓醫生看一下報告單,也不算什么大事,讓他知道,再陪著自己奔波來回,沒那個必要。
“早飯吃了?”江時亦又沒手眼通天的本事,自然不清楚她已經離家出門。
“吃了。”自從被醫生叮囑后,林鹿呦還是很注意一日三餐的,“你那邊怎么樣?四爺的事有進展了嗎?”
“沒有,待會兒準備去一趟派出所,酒吧監控都被調走了,想去看一下,能不能發現什么線索。”江時亦抬手摘了眼鏡,捏了捏眉心,“昨天回去之后,叔叔阿姨有沒有跟你說什么?”
“沒說什么,你應該看得出來,我爸媽脾氣挺好的。”林鹿呦被父親拉著談心一事,自然不會告訴他。
江時亦這邊剛掛了林鹿呦的電話,江錦上就告訴他,“四哥要回來了。”
“他要回來?”江時亦皺眉,以為他是控制不住自己,準備親自回來調查,“他自己?”
“警方允許的,應該是想讓他回來配合調查,這會兒應該到機場了。”
江時亦點頭,他的確該回來了,總不能所有爛攤子都丟給他啊。
“我已經讓江就去盯著耿東了,希望能有收獲。”江錦上說道。
“那我待會兒再去趟派出所。”
江家這邊分頭行動,而林鹿呦已經打車到了化驗所,她根本不知道從自己出小區后,就一直有輛車在后面尾隨。
尋常人平時駕車,只會關心自己前方的路況,不會一直盯著后方,堤防是否有人跟蹤。
林鹿呦怎么會想到自己已經被人盯上,根本沒有這種危機意識,況且她今日出門是打車的,更沒注意車后方的情況。
“美女,到了。”司機師傅樂呵呵的,“現金還是掃碼?”
“掃碼吧。”林鹿呦拿出手機,掃碼付錢。
“你看著不太舒服?暈車啊?”上車后不久,林鹿呦就覺得胸口發悶,有些犯惡心,這一路上幾乎都在閉目養神。
她最近坐車總是這樣,所以今日出門,沒敢自己開車,生怕車子開到一半,若是想吐,就很麻煩了。
林鹿呦只是一笑,沒解釋太多。
付錢下車,就直接進了化驗所,外面有值班門衛,如果不是員工,進出都需要登記,所以尾隨在后的車子,只能將車子停在暗處。
心底暗惱:
這女人該不會是來上班的吧!
那他怎么辦?難不成就在門口蹲一天?本就是餓急脾氣的人,沒那么多耐心,推門下車,靠在路牙邊的樹上,抽了根煙。
江承嗣出事,他急得像是個無頭蒼蠅,生怕查到自己身上,思來想去,林鹿呦最有可疑陷害自己,他只能來會會她。
她的身份信息化驗所的官網上都有,花了一晚上托人找關系,才摸到她家地址,說來也巧,剛去蹲點,就看到她下樓打了一輛出租。
耿東一根煙抽了半截,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他打聽到了林鹿呦的電話,已經在反復糾結,要不要直接打電話讓她出來。
而林鹿呦到了化驗所,剛從小助理手中拿了化驗單,就被所長攔住了去路。
“小林啊,來所里也不跟我打聲招呼,這么急匆匆的。”
“所長。”林鹿呦將裝著檢查報告的紙封塞進了包里。
所長年紀雖大,視力卻不錯,早已看到了紙封外側的醫院標志,“那是…體檢單?”
“嗯,去趟醫院。”
“身體怎么樣?休息這么多天,怎么氣色還是不太好。”
“可能是剛才坐車,有點暈車。”林鹿呦近來總會覺得有些惡心,只是恰逢胃痛,她也沒想那么多。
“年紀輕輕,注意身體啊,等我們這些人退休,所里就指望你們這些后生撐起來啦。”所長和她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一路將她送出了實驗樓。
耿東瞧見她出來,急忙將煙頭扔地踩滅,只是看到她身側有人,莫名懊惱。
這小老頭又是誰啊,添什么亂啊。
“所長,您回去吧。”
“沒讓時亦陪你一起去啊。”自從江時亦那個奇葩的請假條之后,所長總愛打趣這兩個人。
林鹿呦干笑著沒說話。
“需不需要我派人開車送你?”所長很惜才,況且她的年紀,比自己孩子還小,自然就更加照顧。
“不用了。”林鹿呦恨不能離他越遠越好,這些老教授有時打趣起人,真的讓人受不住。
瞧她逃也似的離開化驗所,所長也只是一笑,哼著小調兒轉身進了樓里。
化驗所的位置算是比較偏僻的,周圍很難打車,林鹿呦在某個打車平臺叫了輛車,單子被接下,顯示5分鐘就到。
此時已是早上八點多,入夏的陽光破云而出,濃艷灼人。
林鹿呦原是想找個陰涼處等車過來,只是胃部忽然翻涌不舒服,這邊太熟,她急忙跑到一側的垃圾桶處…
角落處,一道視線緊盯著她,看到她去了一處略僻靜的角落垃圾桶處,便宛若夜色魅影般。
悄然尾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