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拍賣會(二)
位于長安路的第二家塵心茶樓與第一家田園山水式的風格有所不同，受限于長安路寸土寸金的地理位置，因此在建筑形態上做了改變，建成前樓后園的模式，相對更接地氣一點。
剛進入三月初，主樓就已經停止對外營業，為拍賣會進行臨時改裝，僅留后園中的獨立茶室還對會員開放。
臨近報名截止日期時，確定參與拍賣的各地酒商已達五十六家，單入場費的收入就讓戶部不僅收回前期費用，還小賺了一筆。塵心茶樓的各雅室包間也被預定一空。
三月二十日，夜幕初垂，一場在南唐史上留下濃重墨彩的商業盛宴正式開始。
一樓的主廳，入口設有客商簽到及號牌發放處，與入門口相對的另一方盡頭臨時搭建了一個二尺來高的臺子，臺子上放著一張長方桌，桌上放著一把圓頭小木錘。
廳內扇形分布二十幾張方桌，每張桌子設四個位置，供二戶客商入坐，桌面貼著與號牌相對應的數字標簽，并擺放著二份筆墨紙硯。當迎賓的伙計將客商們都引入各自的座位后，陳柏升笑容滿面的走上臺子，拿起小木錘輕輕地在桌上敲了三下，現場隨即安靜下來，眾人皆把目光投向高臺處那個胖胖的身影。
塵心樓的二樓雅室早在幾天前就被預定一空，方郗和楊江帶著鐵蛋坐在其間的一個包廂中，看著柏胖游刃自如的樣子，方郗微微點頭。拍賣會他前世參加過多次，對于這回簡易粗曠版本的，他主要是帶鐵蛋來體驗下，小孩兒得多帶出來見見世面，見識多了，眼界才會變得寬闊，才會有大格局。李清在他右邊隔間同戶部官員們一起，為了不將方郗顯于人前，因此這次的拍賣會是由他按著方郗給的指點獨自籌備的。此刻，他很想同方郗一同分享，可礙于情形，只能作罷。
樓下，陳柏升先是拱手作揖，而后笑著道：“鄙人陳柏升，忝為本場拍賣會主持，對于主持人這一行當，咱也是破題兒頭一遭干，若有不周全之處，先請諸位見諒。”說完，又是一揖，全然一副和氣生財的彌勒樣，半點兒也沒權貴子弟的架子。
參會的客商中，有不少人認識陳柏升，知其身份，故不敢輕慢，紛紛笑著擺手，連道不敢。
陳柏升再道：“此次拍賣均以暗標的形式競價，即在底價之上，寫出你們的競價金額，并紙上標明你們的號牌和商號，我將現場開標，其中出價最高的十家即為中標方，中標商家需現場繳清競價銀錢。需要告誡諸位的是，此次的拍賣方是戶部民生司，若誰家高價中標，但又不能支付的話，后果會相當嚴重的，屆時民生司除了強制收回競價銀兩外，并將取消該商號的經營許可證，情節嚴重的，還可能被判刑入監，因此請各位慎之。當然，若哪位手頭一時不便，民生司可以現時為他提供無抵押借貸，利息與民間錢莊相同。”話音剛落，大廳里便一陣嗡嗡做響，眾人皆在交頭互耳，各自商議著。
揚州的徐氏商行家主徐白起緊鎖著眉頭，一臉的郁色。他原本以為能從他同族伯父戶部侍郎那里探聽出一些有用信息，哪知，十天半個月過去，銀兩花費不少，但一句準話都沒得到，皆是一些人云亦云的小道消息，屁用都沒。連主持人是誰他都是剛才認識，若能早幾天知道，若許還能和他攀上點關系，他就不信用白花花的銀子還撬不出一點口風。
“明澤兄，你認識這個陳柏升么？”徐白起悄聲對同桌的另一家酒行東家問道。
長安誠豐酒行的雷明澤點點頭：“認識，見過幾次面，他就是這家塵心茶樓的東家。”
“那…”
“我也是剛剛才知道他主持這場拍賣。”
“他和民生司有關系？”
“聽說他和秦王的關系不錯。”
陳柏升等了一會兒后，又敲了三下錘子，道：“大家靜靜，現在我將為諸位介紹今晚的第一個標的物――新式釀酒法，…以此方法釀制，同等數量作物的出酒率將提高二到四成。特別說明的是，此方此時雖無法以實物展現，但民生司和秦王殿下已為其提供信譽背書，中標后，民生司官員將陪同中標商家當場以新法釀酒驗證，若達不到所描述的效果，民生司和秦王殿下將各自雙倍返還其競價金額，即屆時該商家可獲得四倍競買銀兩的補償金。為了讓大家更放心，秦王殿下將親口證實，現在有請秦王殿下上來。”陳柏升說完后，便退到臺邊。
李清從二樓下來，走到臺上，微笑道：“本王謝謝各位東家掌柜對此次拍賣會的支持和參與，本王及戶部民生司為此次拍賣的新式釀酒法提供真實性保證及有效性保障，在此重申，中標后，將當場驗證此方，若達不到所述效果，中標商家當即獲得四倍補償金！”
剛聽說能出酒率能提高二到四成，眾商家已心癢難當，再聽到秦王殿下的親口保證后，更是激動不已。
陳柏升看了眾人的反應，趁機道：“新式酒法底價三萬，現在開始寫標競價，限時一刻鐘，請大家抓緊時間，別忘了寫上號牌和商號，我們將現場開標。”一旁的伙計及時呈上沙漏放至臺上方桌。
因為還有一場重要的拍賣，因此這一次大伙兒都顯得比較慎重和猶豫，尤其是大酒商更是躊躇，出酒率提高二到四成，意味著制作成本將降低小一半，算起來三萬的底價著實不高，不出一年就可以回收來了，再劃算不過。可是這樣標價就難寫了，寫高了，怕下一場競價的銀錢不夠，寫少了，這一次很可能出局！一招錯，滿盤輸，這個風險擔不起！算了，寫，寫高了，反正賺得回來，下一場大不了找民生司借款！大酒商們大都是這個想法，家大業大，成本控制尤顯重要，在某種意義上，重要性還超過了新酒。
于是等陳柏升打開各個暗標時，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無比，心中暗自感概，都是有錢人啊~~
第一個標的物中標方不出意外，十家都是在大酒商中產生，最高十二萬二千，最低十一萬六千，最高和最低之間相差才幾千兩，價格咬的這么緊，讓不少人嚇出一頭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