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肆并不急于求勝,自他穿越至今,還從未遇到過旗鼓相當的對手,他只是以水磨功夫,將賀衛的武功與自己的武學相互印證,數十招過后,一絲對于力道運用的明悟涌上了心頭。
形意拳有一法門,名為順形卸力,專門用于卸勁,與太極拳中鼎鼎有名的四兩撥千斤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比四兩撥千斤更加詭異,更加隱秘,可在剛猛硬碰中突然使用,令敵手防不勝防。
“嗨!”
楊肆突然大喝一聲,不再游走,全身氣血激蕩,一式龍蛇合擊直刺過去!
所謂順形卸力,首先要形順,才能卸力,欲卸人之力,先卸己之力,自己形順,不和自己較勁,與人過手也順,順即與人相合,一順一松如陰陽,欲己順,先求松,松去一分勁,形自順一分。
其要訣是不動如山岳,難知如陰陽,唯有法無我,方可盡性命,這也是內家拳的精髓。
在賀衛眼里,這一式龍蛇合擊威猛無匹,避無可避,不禁大喝一聲來的好,也把內勁發揮到了十二成,青龍偃月刀猛斬向楊肆的槍頭!
“當!”
刀鋒砍中槍頭的一瞬,竟莫名其妙的滑了下,力道未能竟全功,長刀反被蕩了開去,賀衛胸前空門乍現,而楊肆的龍蛇合擊仍是去勢不減,那漆黑的槍尖散發出森寒的殺機。
這正是賀衛有部分力道打虛,未落在實處,被順形卸力卸去了。
賀衛心頭大駭,他的力道被卸,招式用老,已經無力回防,下一瞬,就是他斃命之時,于是猛一咬牙,手臂肌肉一縮再一擠,一張銀光閃閃的符紙滑入手心,隨即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了上去。
“轟!”
巨大的靈氣波動散逸開來,那符紙瞬間化為數十柄銀光閃閃的尺許小劍,向楊肆攢刺而去。
“啊!”
阿信不禁掩嘴驚呼!
賀衛的嘴角也綻現出一抹冷笑。
這枚符紙名為萬劍符,是他以高昂代價向一名筑基后期的仙師求取得來,蘊含有該仙師全力一擊的三分之一力量,擱在凡俗界,是一等一的殺手锏。
雖然用掉讓他心疼,但是如能擊殺楊肆,也值了!
卻是剎那間,賀衛神色大變,只見楊肆的背后,突然有血紅色的精氣沖天而出,形似一蒼鷹虛影,猛的向前一刷,與那數十柄小劍撞作了一團!
這正是精氣狼煙,被楊肆全力催發出來!
生死關頭,他也顧不得保留!
“轟隆!”一聲巨響!
精氣狼煙與符紙激發的小劍同時崩潰消散,但符紙畢竟是筑基后期高手制做,蘊含的真元極其渾厚,以楊肆目前的修為推算,哪怕只有本尊三分之一的威能,也比他足足高了一個大境界。
劍氣雖崩潰,而真元還未被完全消磨掉,向楊肆席卷而來。
畢竟精氣狼煙破的只是法術,對于構成法術基礎的真元能消磨掉多少,還要根據楊肆自身的修為來定。
“來的好!”
楊肆不驚反喜,大喝一聲,長槍往地面一頓,一記記的崩拳加炮拳硬轟了過去!
就聽到砰啪砰啪連響,這是氣血之力與真元交擊,在空氣中爆炸湮滅的聲音。
到底真元是儲存于符紙當中,相當于無根之水,一波流,又只有本尊的三分之一威能,還被消磨了大半,楊肆在連退數步之后,真元終于徹底潰散,不過他也不是全無影響,面色一陣潮紅,氣息略有些虛浮。
好在他氣血旺盛,又是純陽童男子之身,猛吸一口氣之后,就恢復了大半,提起長槍,再度向賀衛飛撲而去。
賀衛已經斗志全無,連仙師賜下的萬劍符都奈何不得楊肆,他第一次對自己失去了信心,硬拼了數招,只覺招招受制,尤其是楊肆的每一招中,都運用上了順形卸力,十成十的力道總有一部分被卸去,不是招式打滑,就是動作變形,讓他難受異常。
又過數招,賀衛的青龍偃月刀再一次被挑開,楊肆哈哈一笑:“這次看你往哪兒跑!”隨即又是一式龍蛇合擊,向心窩猛扎過去。
‘我命休矣!’
賀衛暗呼一聲,他的萬劍符只有一枚,再也無力擋住這必殺的一擊,本能的閉眼受死。
“槍下留人!”
可就在這時,一聲嬌叱傳來,楊肆頓覺毛骨聳然,再想回槍撤招已經來不及,立刻使了個鐵板橋,神識中,一道金釵貼著他的鼻尖掠了過去,賀衛也絕處逢生,轉身就要逃走。
不過楊肆的功夫是在黑拳場上拿性命搏殺出來的,對于機會的捕捉極其敏銳,雖然他已經沒可能再刺死賀衛,卻是單手猛一撐地,借來一絲力道,長槍當成棍子橫著一掄,趁著賀衛剛剛轉身的時候,狠狠掄在了他的背上!
“喀啦啦~~”
伴著清脆的骨骼碎裂聲,賀衛鮮血狂噴,飛了出去。
“將軍,將軍!”
幾名親兵眼疾手快,搶上前,把賀衛接到懷里。
賀衛不停的咳著血沫子,面如金紙,怨毒的望向楊肆,他的脊柱被打斷了,如果沒有仙師煉制的療傷丹藥,怕是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算你走運!”
楊肆看了他一眼,就望向金釵射來的方向。
山陰公主仿如足不沾地,快步行來。
“公主莫非也要與我為敵?”
楊肆沉聲問道。
山陰公主帶著歉意,施了一禮:“還請楊公子莫要著急,妾是情急之下,不得不如此,妾聽聞賀將軍帶兵前往北城府令,便匆匆出行,意欲阻止此事,只是妾還是來晚了一步,讓楊公子與賀將軍交上了手,更沒料到,賀將軍竟非楊公子之敵,眼見賀將軍喪命在即,才不得不出手阻止。
請楊公子放心,剛剛那一下,就算楊公子避讓不及,也不會被傷著,妾對楊公子并無惡意。”
說著,那纖白的素手一招,金釵就飛回了她的手中,以此顯示她對金釵有著百分之百的操控力,隨即嫣然一笑,把金釵插回了發髻。
楊肆又道:“既然如此,先請公主站往一邊,楊某與賀將軍簽有生死狀,不死不休,待楊某取了賀將軍性命,再來與公主述舊。”
“大膽!”
“你已勝了,還待如何?”
羽林衛紛紛上前,喧囂起來。
“就憑你們,能擋得住我?”
楊肆冷眼一掃,便道:“賀衛,是個男人就站出來受死,別讓大宋的精銳士卒枉死于我的手中!”
“這…”
山陰公主秀眉一蹙,連忙道:“楊公子,還請賣給妾一個薄面,就當妾欠你一個人情,此間事就此作罷,如何?妾可以擔保,賀將軍絕不會向你尋仇。”
楊肆本來也不是非殺賀衛,好歹人家是四品中郎將,堂而皇之的殺了,多少有些麻煩,于是故作為難,勉強道:“既然公主有請,那楊某…就賣給公主一個面子。”
“多謝楊公子啦!”
山陰公主盈盈一笑,就揮了揮手:“你們先帶著賀將軍回去!”
“諾!”
一眾羽林衛憋屈萬分,稀稀落落的應下,抬著賀衛,緩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