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子雞泡肚玉樓東

　　福特和別克是民國時期華夏國最常見的車子，最大的原因就是價格比較便宜。

　　幾年前福特轎車在國外就只要不到一千美元，運到華夏也只有四千大洋的價格。這幾年隨著汽車工業的發展，福特和別克都實現了規模化生產，銷售到華夏的汽車價格一直還在下降。

　　民國十三年溥儀購買的新款豪華型別克轎車就只需要三千四百大洋。相對于勞斯萊斯在國外就要幾千上萬美金的價格，福特和別克的價格親民很多。

　　華夏軍界和警察一般更傾向選擇底盤更結實的福特轎車，而商政兩屆則更青媒造型別致的別克轎車。當然對于像杜月笙那些不差錢的大佬們或者徐世昌、蔣介石那些軍政貴人們來說，林肯、卡迪拉克才是身份的象征。

　　沒有男人不喜歡汽車，正如沒有女人不喜歡衣服和皮包，就連史蒂夫和姜臨風這種方外之人也不能免去這個俗氣。

　　雖然為了低調不引人注目，姜夫人只送了一輛普通的別克轎車到萬壽宮，但是在民國即使是月收入幾百大洋的大學教授們，也只有北大校長胡適和民國四大才子之一的徐志摩等寥寥數人才有汽車開。

　　對于這輛別克，姜臨風還是很知足的，畢竟看著比馬車氣派多了。

　　到長沙還有一段路程，父子兩人聊完了家事，又聊起了最近的時事。

　　姜臨風說道：“一周前，北平那邊，張作霖下令絞死了李達昭先生。李先生可是紅星黨在北方的負責人，同時也是蘇聯方面的代理人，還是與馮玉祥和青天黨的聯系人。張作霖這么做未免膽子太大了。別的不說，他就不怕蘇聯方面震怒嗎？”

　　姜聽云道：“張作霖上個月都突襲東交民巷的蘇聯大使館了，估計也不怕再走一步了。這件事情我實在忍不住好奇心，用了我娘放在有容茶社的錢，買了背后的消息。您想聽哪方面的細節？”

　　姜臨風道：“哪些人支持張作霖這么做？”

　　姜聽云道：“奉系內部張學良公子持反對意見，但是張宗昌等帶兵將領主張處死李先生。

　　外部方面，汪精衛領導的左翼政府和蘇聯方面要求立即釋放李先生。而英、美、日等方面支持處死。蔣介石也密電張作霖應立即處死所捕黨人，以免后患。

　　北平那邊營救李達昭先生的主力出人意料，居然是平時和李先生政見不同的前任北洋政府司法部長章士釗和曾經推動袁世凱稱帝的楊度。

　　楊度先生在北洋軍閥中很有影響力、有帝師之稱。消息稱他曾在上海由孫中山先生引薦和***先生相識，并對李先生非常敬仰。

　　楊度先生四月四日參加熊希齡長女婚禮時就知道了北洋軍閥要對***等出手，但是收到楊度消息的***遣散了許多同志后自己卻被逮捕了。

　　楊度在北平和直隸兩地多方奔走試圖營救，還賣掉了自己在北平的房子—悅廬公館，所得的四千多大洋都用來疏通關系，甚至還親自到天津去請張學良公子出面。但是最終還是沒有救下李先生。”

　　姜臨風道：“令張作霖下定決心的原因是什么？”

　　姜聽云道：“憩仙雅筑認為最重要的原因是奉軍在突襲蘇聯大使館的時候搜走的大量資料，這些資料暴露了李先生之前的一些事情。

　　例如：在奉軍和南方軍隊戰爭期間，李先生參與了諜報工作；蘇聯方面有意左右華夏的內戰，李先生作為代言人是主要的實施者；李先生和馮玉祥等眾多青天黨國民軍的關系非同一般。”

　　姜臨風道：“北洋政府冒天下之大不韙絞殺國士，無論如何都會激起民憤。奉系此舉徹底失了民心，最好的結果已經是退守東北了。

　　經此一事恐怕真正得利的還是蔣介石方面。只要能解決掉和汪精衛的內部之爭，橫掃中原將不費吹灰之力。

　　中原之戰目前看來一觸即發，這也是我急著讓你盡快趕到天津的原因。”

　　盡管這次武漢政府方面派來的都是新車，但是民國的汽車速度也就是稍微比馬車快點。

　　一行人在路過銅鼓縣的時候簡單吃了點客家菜，順便把太子放出來透了透氣就馬上繼續趕路，終于在黃昏的時候趕到了長沙。

　　車隊沒有去教堂，而是直接開到了位于長沙青石橋的玉樓東飯莊。

　　玉樓東始建于清光緒三十年(1904年)，原名為玉樓春，取自白居易長恨歌中“金屋妝成嬌侍夜，玉樓宴罷醉和春”之意。

　　民國九年（1920年），當時號稱“湖南第一廚”的譚奚庭辭去了時任湖南省督軍譚延闿家家廚的工作，主持經營玉樓春后，親自更名為玉樓東。

　　從此玉樓東也真正開始聲名鵲起，被譽為“湘菜的黃埔軍校”。

　　車停到了餐館門口后，姜聽云等人陸續下車。大部分人都將行李放到車上，只有姜聽云背了一個斜跨的書包，放著那本一介唐書，還有喬伊拎著生死門的那一箱子可用可賣的寶貝銀器。

　　見到史蒂夫他們來了，門口有一位穿著修道士衣服的五十多歲的洋人從里面迎了出來。洋人和史蒂夫進行了親切的擁抱。

　　史蒂夫將大家介紹給洋人，又向大家說道：“這位翁明德神父是天主教長沙教區的主教，已經在中國傳教二十多年了。我們在歐洲的時候就認識。”

　　翁明德道：“親愛的史蒂夫，我們在歐洲一別快二十年了，能夠在長沙相遇真是主賜予的緣分。我再有二年多任期滿了之后就要回到歐洲去了，真高興能在這里遇到你。咱們進去慢慢聊吧。”

　　史蒂夫安排了武漢國民政府派來的二位司機到一樓用餐，讓他們隨便吃，只管記在自己的賬上。

　　一行人走上二樓在雅間中坐好。

　　史蒂夫坐在了主位，左右坐著翁明德和姜臨風，其他人依次排開，十個人剛好坐了一桌。

　　一個穿著旗袍負責點菜的女子將菜單交到主位的史蒂夫手中，然后依次給各位倒上了泡好的茶水。

　　史蒂夫隨便翻看了幾下，對女子說道：“菜單我就不看了，你按人數看著給安排吧，盡量把特色菜都上來。

　　另外我剛才看到飯館里有掛著一首詩：麻辣子雞湯泡肚，令人長憶玉樓東。我就想問下，豬肚雞湯我在廣東喝多幾次，這里面放麻辣能好喝嗎？”

　　翁明德哈哈一笑，道：“麻辣子雞湯泡肚這句話中間你得斷開一下，這個指的是兩道菜。這首詩是曾國藩的長孫書法家曾廣鈞留下的，說的是譚奚庭的兩道拿手菜麻辣子雞和湯泡肚。”

　　史蒂夫道：“原來如此，那這兩道菜肯定是好吃呀，服務員，麻煩你這兩道菜我都要。這個譚奚庭是誰呀？”

　　翁明德解釋道：“譚奚庭就是玉樓東的老板和掌廚，曾在譚延闿家當過廚子，有湖南第一廚師的名號。”

　　服務員詢問了幾人的口味，然后按照人數和眾人的口味安排了菜單。

　　不久之后，菜陸續的上來。

　　麻辣子雞、鴨掌湯泡肚、柴把鱖魚、發絲牛百葉、龍舟載定、金魚戲蓮等特色菜每一道都別具風味。

　　尤其是鴨掌湯泡肚，湯是由雞肉、豬骨、鴨架、精瘦肉、蔥、姜、黃酒長時間慢火熬制而成，主料則是去骨的鴨掌肉和豬肝尖。湯汁醇厚，肝尖脆嫩，回味無窮。

　　席間翁明德和史蒂夫聊得賓主盡歡，絲毫沒有受到中世紀時兩教你死我活斗爭的影響。其他人也吃得非常滿意，白天還抱怨繞道長沙的人紛紛覺得多走這幾百公里就是為了這頓飯也完全是值得的。

　　最后在一桌菜被吃的盆干碟凈后，眾人心滿意足地結束了今天的酒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