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四日,朱慈炫正式登基,年號大興,改大興縣為永興縣。
尊嫡母前朝皇后張嫣為上圣皇太后,居慈寧宮,尊生母前朝寧妃趙蓉兒為皇太后,趙蓉兒的尊號少了“上圣”二字,略略顯出兩位皇太后的排位次序。
從明朝開始出現兩位皇太后并立的情況,既顯出了嫡庶之別,也昭示了以孝治天下的理念。
登基的儀式實在是冗長,雖然可以派遣宗人府宗正令去祗告天地、宗廟、社稷,但要登基的皇帝在三大宮也有很多事情要親自做。
二十四一大早,朱慈炫要穿孝服,親自依次前往坤寧宮拜見太后、往乾清宮拜大行皇帝,祗告受命。然后到皇極殿,具袞冕服,行告天地禮。
之后,依然是在皇極殿,謁告祖宗,完事后回到坤寧宮、乾清宮,向皇太后、大行皇帝,五拜三叩頭禮。
完事后,回到奉天殿,在宗親勛貴和內閣見證下即位。
還沒完。
錦衣衛設鹵簿大駕,朱慈炫需要穿上袞冕服,到中極殿。文武百官在鴻臚寺引執事官引導下,入中極殿向新皇帝行五拜三叩頭禮。
這一套儀式,在好幾個地方兜兜轉轉,要換服、要尚寶,要接受百官朝賀,要宣讀即位詔書。
這還不是最麻煩的,所有過程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你想象一下,一個二歲的孩子被拉著南北來來回回地跑,坐一整天自己出來沒做過的動作,見那些自己從沒見過的生人,說一些自己完全不懂的話。
怎么可能嘛。
因此,在登基的當天,這一切大多是由趙蓉兒抱著朱慈炫完成,中間一些動作其實是皇太后在做。
還好朱慈炫還算聽話,只是要求旁邊要有孫承宗和李沅兩個親近的人陪著,甚至在祭告上天和宗廟的時候,小家伙是獨自上前,完成的大禮。
雖然不那么規范,但已經難能可貴了。
孫承宗滿是欣慰。
趙蓉兒滿是驕傲。
李沅…小家伙的親娘是趙蓉兒,他大概猜到了一些,雖然沒人跟他說,所以他…心情復雜。
其實也沒多復雜。
大約是滿是興奮。
越來越有干勁了啊,這趟穿越太值了。
李沅以前還沒有那么明晰的目標,自己辛辛苦苦地打拼,多半是為了他自己,積攢的軍隊和勢力,亂世之中,總得有活下來的本錢。
但現在不一樣了,不完全是未來自己了。
其實,人都不可能是單純為了自己而活,為自己,也是為親人,為身邊的朋友知己,往大了說,也為和自己一般的同文同種活生生的族人。
為他們的將來更好而努力。
新皇登基,照例要大赦天下,一些罪犯要放出來,很多人欠下的賦稅,也在今年一筆勾銷了,那些“欠錢”的大家族,也不用擔心朝廷不知什么會來追繳了。
他們就等這么一天。
循環往復,多少田賦人丁稅、本來就很低的商業稅就這么賴掉了,尤其那些家里有背景的家族,都是這么操作,欠個十來年,大概率都能賴掉。
大赦的罪犯囚徒,當然也包括詔獄里的人。
別的人可以不在意,客氏客印月應該要這么放出來了。
但是,北鎮撫司回報,客氏在詔獄自盡了。
孫承宗沉默了片刻,深深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李沅說:“這是要陷我違背先皇遺志向啊…”
李沅也不辯解,他自知躲不過老師渾濁但依然銳利的眼睛,北鎮撫司的駱養性和他是好友,孫承宗知道,更知道北鎮撫司能順藤摸瓜一網打盡建奴細作,李沅的功勞要占大半。
李沅輕聲說道:“于國于家,‘客印月’都必須死,否則,怎么對得起大明的江山社稷,怎么對得起上圣皇太后,也…對不起我姐姐!”
“老師,這一切你并不知情,也沒有違背先皇的意思,‘客印月’要自盡,誰攔得住呢。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國祚綿長,這點小小的手段算得了什么…”
孫承宗默然不語,他還是過不了自己這一關。數月之后,駱養性就調離了北鎮撫司,“升”任了錦衣衛指揮僉事,從從五品升到了正四品,連升三級,把實權都給升沒了。
錦衣衛掛指揮名頭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但北鎮撫司鎮撫只有一個。
午飯給皇帝上午課的時候…說是上午課,李沅覺得大家都太急了點,皇帝的教育再重要,他也只是一個兩歲大的孩子啊,擱在后世,還沒到上幼兒園的年紀呢。所以,李沅純粹就是帶小家伙玩兒,他讓小內監們在門口望風,在張嫣或者孫承宗來的時候,趕緊讓小家伙正襟危坐地讀書,兩人“配合”默契,李沅可不想張居正和萬歷的悲劇在他們身上重演。一個半時辰的午課,背唐詩、千字文之類的只安排小半個時辰,其他時間變著法配小皇帝玩兒。
今天午課上到一半,趙蓉兒來看兒子了。李沅準備見禮,趙蓉兒連忙拉他起來,說道:“你是皇帝的老師,我怎么能受你的禮?”手手接觸之間,李沅和趙蓉兒都有一絲異樣的感覺…還好,內監們都在門外。
趙蓉兒不會管兒子是不是在認真讀書,她對李沅有萬分的信任…兒子交給他管還有什么不放心的,每次見他倆和諧開心的畫面,趙蓉兒心中都感覺非常溫馨溫暖…可惜自己不能直接加入進去,在宮人面前,總要保持皇太后的威儀…又不能單獨和他在一起…
午課結束的時候,李沅準備回文華殿,臨行前對趙蓉兒說:“皇太后,請帶句話給上圣皇太后和…我姐姐,‘客印月’死了,死得很慘!”趙蓉兒一怔,喜道:“她們一定會很開心,很開心!”
李沅沉默了片刻,希望能給他們帶去些許的安慰吧。
魏忠賢是不好對他下死手了,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幫兇,正主兒就是‘客印月’和朱由校本人。
李泌現在都不在人前出現了,搬去了咸安宮,和其他先皇的妃子們住在一起,她是不想影響李沅的前途。畢竟,如果有一個在宮里拋頭露面的姐姐,李沅的仕途會多很多沒必要的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