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掌柜,你們店租不租馬車,租金我雙倍給你,去一趟順天就行。”第二天上午用過早飯,李沅和七叔慢悠悠地走下樓來,命七叔問掌柜的要租馬車。李舉人騎馬騎傷了,小二知道的,想必已經告訴了掌柜,現在改主意要租車是很自然的事情。
“這位爺,真是抱歉,小店不做租業務車,城里東頭倒是有一家車行。你千金貴體,不用親自去跑,我遣一個小二過去幫您辦的妥妥的。”嚴掌柜四十歲所以的年紀,很精明強干的樣子 “嗯?”
“只是勞煩舉人老爺去跟錦衣衛的大人打個招呼,不然小的店里人出不去。”嚴掌柜馬上說。
“我們還是自己去吧,我可沒那么大面子能在錦衣衛面前說上話。”
李沅帶上七叔,想出門去,自然有錦衣衛的緹騎阻止不讓。李沅說及出門緣由,要親自和駱百戶說情,并一瘸一拐走了一小段路。那小校尉對舉人老爺也不敢怠慢,引他們到駱養性面前。駱養性就在同福客棧對面的燒餅鋪里,帶個幾個小旗喝茶,說著閑話。
“駱大人,在下保定府李沅,有事情向大人商量,借一步說話。”李沅拱手說道。
駱養性心中疑惑,但也不怕他們有什么算計,和幾個小旗交代一聲,帶到了路邊墻根處。
“李舉人請講!”
李沅也不啰嗦,直接單刀直入:“駱大人,你有沒有想過,這家店都是建奴的探子據點?”
“嗯?”駱養性吃了一驚,但想了一想,也不是不可能,示意李沅說下去。
“這里的店小二忙得沒有時間給我們倒茶,卻有時間和我和嘮閑話,打探每個應考舉子的個人愛好。”
“確實不正常,但可能是這家店的經營特色呢,記住每個客人的喜好,便于服務?”駱養性反駁,做他們這一行的大膽假設小心求證。
“駱百戶是聰明人,應該懂如果他們是諜報,這么做的用意。”
李沅不緊不慢的說:“我也不過一個路過的舉子,碰到你們這檔子事了,大不了被你圍兩天晚些時候到京師,沒必要來你這多事。只是一份對大明的忠心,也看不慣建奴行徑,才來大人這里多嘴。”駱養性微微點頭。
“這個縣城就這么一家大的客棧,沒有競爭,沒必要服務這么精細,要歇腳的有錢人難道還有別的選擇?生意跑不了。再說了,精細服務那是做回頭熟客生意的,這么多舉子,看起來人多,但基本不會有回頭客,記下每個人的愛好沒有必要。這里又不是最后等捷報的地方,沒人會再回來懷舊”
“分析的很有道理,李舉人不同于一般的讀書人啊,居然對做生意觀察人性也這么理解?”
“呵呵,讀書人要都是抬頭看天,誰來看腳下的路呢?”
“好,你們先別聲張,我自有主張。”
李沅二人就回店里了,還好和駱養性容易被說服,不用七叔出馬。
七叔之前只跟李沅說過,剛入店去小解的時候,聽到后院幾個伙計小聲的閑話,說的是方言。雖然聽不大懂,但有很多“打”開頭的音,引起拉七叔的警惕,這很像建奴那邊的方言,后來聽到“恰哇卡”,七叔已經聽明白了確實是建奴的語言,這是“不好,不行”的意思,這是七叔能聽懂的不多的建奴語言之一。結合錦衣衛圍店的事,一切就一目了然了。
又過了一天,大清早,天剛蒙蒙亮,駱養性就帶了幾個緹騎到了店里。
“掌柜的,有客人退房,麻煩你親自陪我們到客房檢查一番,免得丟失了物件找我們錦衣衛賠償。”駱養性敲著桌子,看起來像是商量,可語氣更像是通知一下。
“大人,小的無有不從。”嚴掌柜倒是笑容可掬人畜無害的樣子。
正說著,李沅四人和盧象升拿好了行李從樓上下來,李沅穿著他那件黑色熊皮大氅,馬上要出門的樣子。
“掌柜的,我退三間房,不住了。”
“李老爺,盧老爺,小店招待不周了。”掌柜說完,準備結算銀子。
“好,掌柜的,先不忙算店錢,銀錢的事跑不了,先辦正事。走吧,這兩位老爺也一起上樓去,得先搜一下你們的房間。”
掌柜的帶上兩個伙計準備陪同上樓去,同時暗暗給后面比了個手勢。
到了李沅住的房間,李沅吩咐七叔帶著湘琴和彩鳳在門外等著,兩個緹騎也已經悄然堵在了門口。駱養性命手下裝模作樣的檢查了一番,掌柜倒也沒有異樣,一路賠笑著。
“拿下!”還沒等掌柜反應過來,駱百戶低吼一聲,動手拿人。自己先左手抓住掌柜的一只手,反在身后,右手抵在他脖子上,用力抵向墻壁。
他手下的幾個緹騎也同時動手,拿下了跟上來的兩個伙計,用破布塞了嘴。
“大人,大人,哦呦,嗚嗚…”
駱養性將掐住嚴掌柜的后頸,將他的嘴堵在墻上摩擦,很快就一嘴血,還沒等他嗚嗚聲換成呼喊,李沅抓起一角床單也塞住了他的嘴。
嚴掌柜知道事情敗露,怨毒地看著眾人。
“狗建奴,再敢瞪人眼珠子給你挖出來。”駱養性笑嘻嘻地說,將這個建奴諜報窩點一網打盡,已經是天大的功勞,如果把人帶走再挖出點東西,那就更不一般了,說不定自己職位這“百”字馬上要變成“千”字。
駱養性馬上收斂心思,還有事情沒辦完呢,雖說領頭的抓住了,但還遠遠談不上一網打盡,正要給外面發一個信號,全店鎖人,全部伙計都要落網!
“駱大人,你最好放了我們掌柜的。”門嘩地被推開,外面一個“伙計”把門推開,手里一把尖刀,抵住一個“人質”的咽喉。
“人質”竟然是一個姑娘,煞是好看,只是面色因為驚嚇略有些蒼白。李沅認出來,這位清麗的女子就是之前在路上諷刺他們不會騎馬的那位。
頃刻,后面跟進來一大群人,為首一員獨眼的將軍,又把建奴的探子圍了一圈,亮出了兵器,弓弩刀劍,甚至還有火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