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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2.袁天馳的心病

  “齊晉?”

  這是一個很陌生的名字,至少在場這些醫生腦海里的人物列表中,沒有這兩個字湊一塊兒的人。

  祁鏡丟了個假名,造成了全場短暫的注意力轉移。就算站在門口的李信已經有了提防,可視線還是敵不過好奇心,忍不住偏向了記錄板。等回過神來的時候,祁鏡已經像條泥鰍一樣,從他身邊哧溜滑過,逃了。

  穿過包圍的祁鏡如魚得水,速度奇快,眨眼的功夫就已經跑出了幾米開外。李信只是看個兩眼,就完全放棄了追上的希望,實在跑得太快了。

  直到這時,辦公室里那幾個專家才反應過來:“人呢?”

  “跑了!”李信看著已經到了走廊盡頭一閃消失了的背影,無奈地說道,“溜得也太快了。”

  因為心虛,祁鏡直接放棄了電梯改走樓梯,為的就是能盡快離開這里。練了那么久的長跑,他對速度還是有信心的。

  但走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犯了個小錯誤。

  影響力是祁鏡一直在追求的東西,他想盡快恢復到重生之前的那種狀態,至少在危重癥和傳染科方面有絕對的話語權。所以在想隱瞞自己名字的大前提下,他仍然下意識希望自己能出名,就抖機靈地起了個諧音假名。

  只要口述詢問就能和自己的真名搞混,在丹陽醫院能有幾個叫qi精的。現在看來這就是個泡泡,一戳就破。

  其實現在靜下心來細想想,那些小醫生早就給自己拍了照,以祁鏡在丹陽醫院的知名度,基本抓個人就能認出是自己。

  算了,還是想想怎么糊弄自己老爸吧......

  然而事實比他設想的要魔幻,人還沒到一樓,他現的真名就已經呼之欲出了,連打聽的必要都沒有。

  “跑就跑了吧。”謝宗培可不是傻子,看祁鏡那著急的模樣頓時就對留下的名字產生了懷疑,“就是這個名字......你們聽說過嗎?”

  “沒有。”

  “沒聽說過。”

  “齊晉......”謝宗培笑著問道,“和李智勇那么熟,應該是丹陽醫院的醫生。你們知道那兒有幾個姓齊的主任?副主任也行。”

  “齊......”

  “齊瑞!心內科大主任,難道是他的兒子?”

  “怪不得那么囂張啊,原來背后有個大主任作靠山。”

  “你們這幫小子瞎猜什么呢。”霍志業回頭說道,“齊瑞35才有孩子,生的還是個女兒,今年剛進大學。”

  “啊?女兒?”

  “那還有誰姓齊?”

  “沒了吧。”

  “主任副高又不是菜場的白菜,本來就不多,齊姓也不是什么大姓。”李信說道,“我印象里就齊瑞一個。”

  “好了,你們就別猜了。”正當謝宗培心里正失望的時候,一旁的孔瓊皺著眉頭笑了笑說道,“這小子除了討論病歷外,還真是一句真話都沒有啊。”

  “孔主任,你認識他?”

  “認識。”孔瓊點點頭,“他確實姓祁,但不是寫的這個齊,是祁連山的祁。名也不是這個晉,是鏡子的鏡,祁鏡。”

  “祁連山的祁......”

  “祁......”

  “臥槽,全丹陽醫院就一個姓祁的,難道是祁森的兒子?”

  “以為這小子來頭不小,沒想到那么大。”

  謝宗培也是沒想到會和祁森扯上了關系,不過現在看來,也確實得有這個濃厚的醫學家庭背景才有可能造就這么個臨床妖孽出來。

  他看向孔瓊,笑著問道:“孔主任認識他?”

  “剛在上京見過,不過他似乎是把我忘了。”孔瓊想了想,覺得這個說法不妥,馬上改了口,“不對,我估計他壓根就沒記住我。”

  這話讓人非常意外,好歹孔瓊也是丹陽出名的皮膚科大主任。普通人記不住,他一個在丹陽工作的臨床醫生就算之前不認識,在見過面之后多少也該記著才對。

  可是剛才,祁鏡可是完全沒意識到這點啊。

  “這小子好狂啊。”

  “是啊,想想剛才直接說話壓根就沒有對主任該有的謙恭態度。”

  “這其實也不能怪他。”孔瓊尷尬地解釋道,“那會兒他的周圍坐著一堆大主任,有一多半來自上京和明海,有疾控中心的,也有傳染病研究所的,我這個丹陽皮膚科怎么比得上。”

  經這么一說,辦公室里頓時沒了聲音。人比人氣死人,在這一刻,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好了,別提他了。”孔瓊輕咳了兩聲,準備把這個插曲一筆帶過,“還是再說說病人吧,我準備給他來個全身體檢,看看還有沒有隱藏的皮下腫塊。”

  “行吧,有勞孔主任。”謝宗培點點頭,這場鬧劇確實該結束了,“就到這里吧,我也得走了。”

  就當全辦公室的病例討論熱度漸漸退去的時候,卻有兩個人處在了極度的震驚之中。不是因為祁鏡的背景,也不是因為他出色的臨床能力,而是那件還留存在辦公室櫥窗抽屜里的那件白大褂。

  史睿霖震驚歸震驚,但對方所處的高度遠超他的想象,所以就只是震驚而已。最多下午見到自己的同學,把這事兒傳揚一番,也算是個不錯的談資。

  但霍志業不一樣。

  之前還納悶為什么一個小偷要來偷病歷,但聯系到了這個孩子身上,一切都能說通了。帶有“祁”字的白大褂,專門偷走19床的病歷,忽然出現的年輕醫生,不是本院醫生卻對19床那么了解。

  看身材,小偷或許還要再矮上些,但這個祁鏡絕對脫不了干系!

  對了!還有昨晚上那通電話!那個聲音,那個欠揍的聲音和調調,我就想哪兒聽到過呢,原來就是他!對,肯定是他!

  霍志業越想越不對勁,越想越深,越想越氣......

  “老霍,你干嘛呢?”謝宗培見他一副就像有人欠錢不還的難看臉色,連忙說道,“還在想那孩子的事兒?不過就是糾正了一下你的診斷而已,別那么在意。”

  自己的診斷被人推翻,當然會讓霍志業心里不舒服,但更讓他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兒。

  可當他想要說什么的時候,謝宗培卻說道:“大家都是醫生,都會有出錯的時候。你好歹是個副主任,大度點嘛,得為國家出了這么個醫學人才而高興才是。”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都懂。”謝宗培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看我剛才被他懟了那么久,我也沒動氣不是。看開些,這樣才有主任的樣子嘛。”

  霍志業心里一陣發堵,直接從櫥窗抽屜里抽出了那件白大褂擺在了謝宗培的面前:“謝主任,就在一個多小時之前,有個家伙穿了這身白大褂來偷了19床的病歷。”

  謝宗培聽著覺得奇怪,可看到領子上的字后,頓時就腦補了一大段劇情,整個人都不太好了:“這”

  “有必要找祁森聊聊吧,做得太過分了。”霍志業算是被徹底耍了一把,臉上寫滿了不爽。

  “我看還是算了。”謝宗培嘆了口氣,說道,“要是他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我們當然可以教育他。可你看看剛才的病例討論,我們一整個科室都被他一個人壓著,家丑不可外揚啊!”

  “可是”

  “好了,這小子不把事兒往外傳就不錯了,你還特地捅出去,是怕不夠丟人嗎?”謝宗培戳了戳自己的手表,“時間不早了,我得馬上走,手術室那幾臺刀你多看著點。”

  說完,他就急匆匆進了主任辦公室,脫下白大褂后就鎖門下了樓,留霍志業一個人在走廊上發呆。大度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還遠沒有那個肚量。

  但大主任都發話了,他這個副高還能怎么辦。

  其實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沒什么確鑿的證據,其實就算有證據這些也都是小事,科里就沒少什么東西。對方不僅幫忙修正了病人的診斷,還有院長作靠山,說出去就是自找沒趣。

  霍志業嘆了口氣,只能向手術室的專用電梯走去。

  祁鏡確實夠謹慎,在去骨科之前就先帶走了王平石的病歷,甚至把一多半早已記下的病歷丟進了外科大樓門口的垃圾桶里。

  一個多小時后,他又站在了這兒。

  駐足十秒又把剛才診斷的內容快速復勘了一遍,確認無誤后,他拿出了白大褂里別疊成小方的剩余病歷,輕輕扔了進去。

  王平石的病歷結束了,原本還想著病人轉入丹陽醫院還得多花一大筆錢,現在倒是個兩全其美了。

  不夠祁鏡的事兒遠沒有結束,相比王平石,袁天馳身上的病更嚴重。當然,他指的并不是剛復位的手臂,而是由來已久的偷竊癖。

  身上的病痛診斷難救治易,可心病恰好相反。就算知道這人出了什么問題,治療起來也非常花費功夫。祁鏡對袁天馳是不是能繼承袁家產業沒什么興趣,他更在意的是這家伙的偷盜能力。

  有能力偷盜和無節制什么都偷是完全不同的兩種狀態。

  前一種能為祁鏡所用,不過不是鼓勵他去偷,而是在祁鏡毫無辦法的情況下,手里還能握有一張底牌。反正做了那么多年臨床醫生,也追查了那么多的疾病,有時候確實需要一些灰色力量幫幫忙才行。

  作為補償,他可以滿足袁天馳向往刺激的愿望,但是他也不希望有人在被自己利用之前就因為偷東西而鋃鐺入獄。

  這其實就是個心理疾病,之前自學心理學的時候祁鏡也見過相關病例。不得不說治療起來很麻煩,有一定的治愈率,值得嘗試。

  在一院大門外隨便吃了點東西,祁鏡回到了丹陽醫院。他沒急著回急診診療室,而是折道又去了監控室。

  “我又來麻煩你了。”祁鏡笑著敲開了門。

  “哦,有事兒說。”

  “剛才我找的那些視頻你還記得編號嗎?”祁鏡問道。

  “都存在你的文件夾里呢。”梁超特地為他設了一個文件夾,用鼠標點開后,里面都是剛才查看過的視頻,“你想再看的話,點開這個就行了。”

  “哦,謝了。”祁鏡坐上電腦椅,看著這些視頻目錄,笑著又問道,“我們監控的視頻能存很久吧?”

  “時間不固定,得看具體地點。”梁超介紹著說道,“像行政樓的視頻就只能存一天,但住院部的就可以存上三天。最長的還要屬門急診,那賊最多,醫鬧也多,所以一般能存上七天。”

  “七天視頻都存在哪兒?”

  “都存在這兒,文件名上都有時間和地點編號。”梁超翻到了一個文件夾,說道,“jzhys就是急診化驗室那個攝像頭,mzxnk就是門診兩樓心內科外的那條走廊。”

  祁鏡點點頭,拿出了手機給袁天馳打了個電話。

  袁天馳剛回家沒多久,見祁鏡又來了電話,實在不敢不接:“祁哥,你那兒結束了?”

  “結束了。”祁鏡笑了笑說道,“雖然最后你出了點岔子,不過還是得謝謝你,這次幫了大忙了。”

  “呵呵,這些都是小事,不打緊的。”袁天馳笑著說道,“不知道,你打過來還有什么吩咐嗎?”

  “吩咐談不上。”祁鏡問道,“我就想問問,你上次來丹陽醫院是什么時候?”

  “上次”袁天馳猶豫了會兒,“你是說生病,還是,還是那個?”

  “當然是那個了,你生不生病關我p事兒。”

  “哦,三天前吧。”

  “你來的倒是挺頻繁的啊。”

  “祁哥,我其實已經很久沒動手了。”袁天馳確實后悔,“實在這兩天太閑了,手癢的不行,要不然也不會不知道你們改了監控系統啊。”

  “好了好了,別把自己說得那么無辜。”祁鏡繼續問道,“既然是三天之前的事兒,你應該還有印象吧?”

  “嗯,有印象。”

  袁天馳起身拉開墻上的移門,從一個暗格里面拿出了四個皮夾和一部卸掉了電池和電話卡的手機。然后又在另一個抽屜里抽出了一本帶鎖的記錄本,拿出鑰匙開了鎖后,他小心翼翼地翻到了最新一頁。

  “我是下午三點去的,先進了急診,在掛號的地方找發現了一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姑娘。”袁天馳照著日記,輕聲念道,“她的挎包拉鏈沒拉緊,我就悄悄走了過去,在她身后站定排隊。趁周圍人不注意,先到手了一個粉色的零錢包”

  “等等,你給我等等”

  祁鏡一聽他包含感情的聲音就覺得有問題,連忙問道:“你該不會把所有過程都記在筆記本上了吧?”

  “祁哥,你可真聰明。”袁天馳笑了兩聲,單是重讀一遍也能讓他心情舒暢好一陣子,“當時高中我還不懂,從大一開始我悟了,接下去的每一個戰利品都有它的專屬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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